蘇然站在父親蘇建明的書房裡,指尖劃過書架上那排蒙塵的醫學專著。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她此刻支離破碎的心情。三個月前,父親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中離世,留給她的除了這座空蕩蕩的老房子,還有滿城風雨的指責——這位曾經備受尊敬的外科醫生,被曝在退休前幾年頻繁收受不明款項,甚至與剛因貪腐落馬的前市長趙偉過從甚密。
小然,節哀。門口傳來輕叩聲,是父親的老同事周誌國。他頭發花白,背有些佝僂,手裡提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眼神複雜地看著蘇然,“有些東西,或許你該知道。
蘇然側身讓他進來,空氣中彌漫著舊書和樟腦的味道。周誌國在沙發上坐下,摩挲著檔案袋的邊緣,沉默半晌才開口:“你父親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蘇然心裡激起漣漪。這三個月來,她無數次想為父親辯解,卻拿不出任何證據。那些匿名舉報信裡附著的銀行轉賬記錄,父親與趙偉在酒店門口握手的照片,都像鐵證一樣釘在那裡,讓她百口莫辯。周伯伯,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蘇然的聲音有些發顫。
周誌國歎了口氣,打開檔案袋,取出一遝泛黃的病曆和幾張老照片。你還記得二十年前那起‘免疫實驗事故’嗎?
蘇然點點頭。那是她童年記憶裡一道模糊的陰影。當時市一院開展了一項新型免疫藥物試驗,參與者多是貧困患者,後來卻因為副作用導致多人器官衰竭,最終有七人死亡。事件被定性為“不可抗因素導致的醫療意外”,相關記錄很快被封存,隨著時間流逝漸漸被人遺忘。
那些死者家屬,大多是農民,根本不懂什麼維權。周誌國指著照片上一群麵容憔悴的人,你父親當時是實驗組成員,親眼看著那些原本隻是想治病的人一個個倒下,心裡一直過不去這個坎。後來他發現,實驗數據有問題,很可能是人為操作失誤導致的,但所有證據都被壓了下來。
蘇然愣住了。她從未聽父親提起過這些。
事故處理完後,你父親開始私下聯係那些家屬。”周誌國的聲音低沉下來,他每個月都會匿名給他們寄錢,一開始是用自己的工資,後來……”他頓了頓,後來他發現,當年的實驗背後牽扯很深,趙偉就是其中之一。他當時還是衛生局的小領導,負責銷毀了關鍵數據。蘇然的心猛地一沉。所以,那些被說成是‘受賄’的錢……
是趙偉他們給的封口費。周誌國眼中閃過一絲痛惜,你父親假意接受,其實是想打入他們內部,收集證據。他知道那些家屬生活艱難,就把那些錢偷偷轉給了他們。你看這些彙款單,收款方都是那些家屬的名字,彙款人信息雖然被塗掉了,但筆跡是你父親的。
蘇然拿起那些彙款單,指尖觸到紙張邊緣的褶皺,仿佛能感受到父親當時的掙紮與決絕。她忽然想起,父親退休前那幾年總是很晚回家,身上常常帶著淡淡的煙味和酒氣,有時會對著窗外發呆,問他怎麼了,隻說沒事,老了。原來那些她未曾留意的瞬間,都藏著他無法言說的苦衷。那他接近趙偉,就是為了找證據?蘇然追問。
是。周誌國點頭,“趙偉落馬前,你父親已經掌握了一些關鍵線索,包括他當年收受藥企賄賂、篡改實驗報告的錄音。他說再等幾天,拿到更確鑿的證據,就把所有東西交上去。可沒想到……”他哽咽著說不下去。
車禍的畫麵在蘇然腦海中閃過:刺耳的刹車聲,變形的車身,父親倒在方向盤上的身影……警方定論是疲勞駕駛,但她一直覺得事有蹊蹺。現在想來,那或許根本不是意外。那些證據呢?蘇然急切地問。
周誌國從檔案袋裡拿出一張字條,上麵是父親潦草的字跡:已托人將東西寄給林悅母親,萬不得已時可找她。林悅?蘇然皺起眉。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好像是父親生前資助過的一個女孩,聽說她母親是當年實驗事故的受害者之一,後來不知去了哪裡。
你父親說,林悅母親手裡有一份當年的實驗原始記錄,是她丈夫——也就是林悅父親生前偷偷藏起來的。她丈夫就是那七個死者之一。周誌國解釋道,你父親找到她時,她因為害怕報複,一直不敢露麵。後來好不容易說服她,打算一起把證據交上去。蘇然拿起那張字條,指尖微微顫抖。那林悅母親……現在在哪裡?
周誌國的眼神黯淡下來:你父親出事後,我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林悅母親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去世了,說是突發心臟病。蘇然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怎麼會這麼巧?
她去世前,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過了好一會兒,蘇然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不知道。周誌國搖搖頭,林悅去年考上大學去了外地,我試著聯係過她,一直沒聯係上。
蘇然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像壓了一塊巨石。父親的心血,難道就這樣付諸東流了嗎?那些被掩蓋的真相,那些枉死的冤魂,難道永遠沒有昭雪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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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周誌國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你父親車禍前一天,給了我一個信封,說如果他出事,就把這個交給你。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遞給蘇然。
蘇然接過信封,入手沉甸甸的。她拆開一看,裡麵是一遝照片和幾頁信紙。照片上是父親和一個陌生女人的合影,女人麵容憔悴,但眼神裡帶著一絲堅毅。周誌國說那就是林悅母親。信紙上是父親熟悉的字跡,記錄著他這些年的調查過程:
小然,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爸爸可能已經不在了。彆怪爸爸這些年對你疏於照顧,有些事,爸爸必須去做。二十年前的那場實驗,是我心裡永遠的痛。我眼睜睜看著那些信任我的患者一個個離去,卻因為害怕權勢而選擇了沉默。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自責。我知道趙偉他們勢力龐大,但我不能再退縮了。我收集的證據,足以讓他們付出代價。林悅母親是個勇敢的人,她願意站出來作證。如果我出事,你一定要找到林悅,拿到那份原始記錄,把真相公之於眾。爸爸對不起你,但爸爸是個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揭露真相,也是。信的末尾,是父親的簽名和日期,正是車禍前一天。
蘇然捂住嘴,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終於明白,父親那些看似冷漠的背後,藏著怎樣深沉的愛與責任。
我一定要找到林悅。蘇然擦乾眼淚,眼神變得堅定,我要完成爸爸未竟的事業。周誌國看著她,點了點頭:我幫你一起找。
接下來的日子,蘇然和周誌國開始四處打聽林悅的下落。他們去了林悅母親生前住過的老舊小區,鄰居說她去世後,房子就被親戚收走了,林悅回來過一次,匆匆收拾了些東西就走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他們去了林悅考上的大學,老師說她這學期沒來報到,也沒辦理休學手續,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就在蘇然快要絕望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個匿名包裹,裡麵隻有一張字條,上麵寫著:下周三下午三點,西郊墓園,林悅母親墓碑前。蘇然的心跳瞬間加速。這會是誰寄來的?是林悅,還是……那些不想讓真相曝光的人?
周三下午,蘇然提前一個小時來到西郊墓園。這裡陰森寂靜,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讓人不寒而栗。她找到林悅母親的墓碑,上麵沒有照片,隻有一個名字和生卒年月。
三點整,一個穿著黑色外套、戴著口罩的女孩出現在墓園入口。她身形單薄,低著頭,一步步朝墓碑走來。蘇然屏住呼吸,看著她在墓碑前停下,放下一束白菊。你是蘇然?女孩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蘇然點點頭:我是。你是林悅?
女孩摘下口罩,露出一張蒼白而憔悴的臉,正是照片上林悅母親的樣子。是我。
你為什麼一直不露麵?蘇然問。林悅的眼圈紅了:我害怕。我媽去世前給我打電話,說她收到了你爸爸寄來的證據,讓我保管好她手裡的原始記錄,等風頭過了再交出去。可沒過幾天,她就突然去世了。我覺得不對勁,就躲了起來。
那原始記錄呢?蘇然追問。林悅從口袋裡拿出一個u盤,遞給蘇然:在這裡。我媽說,這裡麵有當年實驗的所有數據,還有趙偉他們的通話錄音。
蘇然接過u盤,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就在這時,一陣汽車引擎聲從墓園外傳來,幾道黑影迅速朝她們逼近。不好,快走!林悅臉色一變,拉著蘇然就往墓園深處跑。
蘇然回頭一看,那幾個人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一看就來者不善。她們在墓碑之間穿梭,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往這邊走!林悅拉著蘇然拐進一條小路,儘頭是一道鐵絲網。林悅用力推開鐵絲網的缺口,兩人鑽了出去,外麵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她們在樹林裡跑了十幾分鐘,直到聽不到身後的追趕聲,才停下來大口喘氣。他們是誰?蘇然驚魂未定地問。
我不知道,但我猜是趙偉的人。林悅的聲音裡帶著恐懼,我媽去世後,就一直有人在找我。蘇然握緊手裡的u盤,心裡暗暗慶幸。還好她們及時拿到了證據。
我們現在怎麼辦?林悅看著蘇然。蘇然想了想:我們必須把證據交給可靠的人。我認識市檢察院的一位檢察官,他為人正直,或許能幫我們。
兩人決定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天黑後再去檢察院。她們在樹林裡找了一個隱蔽的山洞,暫時安頓下來。
天黑後,蘇然和林悅小心翼翼地走出樹林,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市檢察院。當她們把u盤交到檢察官手裡時,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檢察官看著u盤裡的內容,臉色越來越嚴肅。這些證據太重要了。他對蘇然和林悅說,謝謝你們,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徹查此事。
幾天後,檢察院發布公告,宣布對二十年前的“免疫實驗事故”重啟調查,趙偉等人的罪行被一一曝光,包括收受賄賂、篡改實驗數據、故意殺人等。那些當年參與掩蓋真相的人,也紛紛落網。蘇然站在父親的墓前,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爸,你看,真相大白了。你可以安息了。
陽光灑在墓碑上,仿佛父親溫柔的目光。蘇然知道,父親的苦衷終於被理解,他的犧牲,沒有白費。林悅也來了,她在父親的墓前放下一束白菊。蘇叔叔,謝謝你。我媽可以安息了,我爸也可以安息了。
風吹過墓園,帶著青草的氣息。蘇然看著遠方的天空,心裡豁然開朗。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她會帶著父親的信念,勇敢地走下去。因為她明白,有些真相,值得用一生去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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