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第三醫院的心理谘詢室總是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那是林薇醫生特意為來訪者準備的,她說這能讓人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但此刻,坐在沙發上的張誠,周身散發的寒意卻似乎驅散了這溫柔的香氣。他低著頭,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林薇將一杯溫水推到張誠麵前,輕聲說道:張誠,我們已經進行了三次谘詢,你還是不願意和我聊聊你的過去嗎?那些藏在你心裡的東西,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直壓抑著,遲早會爆炸的。
張誠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起頭,露出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聲音沙啞: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沒什麼好說的。真的過去了嗎?林薇目光溫和卻帶著穿透力,上周你因為鄰居家孩子哭鬨,差點和對方動手,這難道不是過去的陰影在影響你嗎?
張誠沉默了,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滴在他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小時候,我爸經常打我媽,也打我。他喝醉了就像個瘋子,家裡的東西被他砸得稀巴爛,我和我媽隻能縮在角落裡發抖。林薇拿出筆記本,認真地記錄著,時不時點頭示意張誠繼續說下去。
有一次,他把我媽打得進了醫院,我氣不過,拿起菜刀想砍他,結果被他奪過去,反而把我胳膊砍傷了。張誠擼起左邊的袖子,一道長長的疤痕赫然出現在手臂上,像一條猙獰的蜈蚣,從那以後,我就發誓,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和我在乎的人。
那後來呢?林薇追問。後來我媽受不了,和他離婚了,帶著我改嫁。可我繼父對我也不好,總覺得我是個累贅。我初中沒畢業就輟學了,在社會上混日子,打架鬥毆是常有的事。張誠的眼神變得凶狠起來,後來我結婚了,我很愛我老婆,可我發現她出軌了,那一刻,我腦子裡全是我爸打我媽的場景,我控製不住自己,動手打了她,把她打得很重,然後就進監獄了。
說到這裡,張誠的情緒開始激動,呼吸變得急促。林薇連忙遞給他一張紙巾,輕聲安撫:張誠,彆激動,這不是你的錯,童年的創傷讓你不知道如何正確處理情緒,但你要相信,你可以改變的。
張誠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低聲說:我以為出獄後,一切都能重新開始,可我發現,所有人都戴著有色眼鏡看我,找工作到處碰壁,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要不是能來這裡做谘詢,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能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願意來谘詢,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林薇微笑著說,我們一步一步來,我會幫你的。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次谘詢結束後不久,林薇就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心理谘詢室裡。
接到報案後,蘇然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市立第三醫院的心理谘詢樓拉起了警戒線,周圍圍滿了看熱鬨的人群。蘇然穿過人群,走進心理谘詢室,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林薇躺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鮮血染紅了她白色的大褂,原本溫馨的心理谘詢室此刻變得陰森恐怖。法醫正在對屍體進行初步檢查,技術人員則在四處搜集證據。
蘇隊,死者林薇,35歲,市立第三醫院的心理谘詢師。發現屍體的是醫院的保潔阿姨,今天早上七點來打掃衛生時發現的,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昨晚八點到十點之間。助手小李向蘇然彙報著情況。
蘇然點點頭,蹲下身,仔細觀察著現場。心理谘詢室的窗戶是鎖著的,門也沒有被撬過的痕跡,看起來像是熟人作案。現場沒有留下明顯的指紋和腳印,隻有一把插在林薇胸口的水果刀,刀柄上也沒有任何指紋,顯然凶手作案後清理過現場。林薇最近有沒有和什麼人發生過矛盾?或者接觸過什麼可疑的人?蘇然問小李。
我們已經詢問了醫院的同事,林薇性格溫和,平時和大家相處得都很好,沒聽說她和誰有矛盾。不過,她的心理谘詢記錄顯示,最近有幾個來訪者情緒不太穩定,其中一個叫張誠的,昨天晚上七點到八點還在這裡做過谘詢。小李回答道。張誠?蘇然皺起眉頭,把這個張誠的資料給我。
很快,小李就將張誠的資料送到了蘇然手中。資料顯示,張誠,32歲,有過家暴入獄的前科,半年前刑滿釋放,出獄後一直沒有固定工作,一個月前開始找林薇做心理谘詢。有過家暴前科,情緒不穩定,還在案發前見過死者,這個張誠有很大的嫌疑。蘇然說道,立刻去調查張誠的行蹤,找到他。
經過一番調查,警方很快在張誠租住的出租屋裡找到了他。當蘇然和小李趕到時,張誠正坐在床邊,眼神呆滯地看著窗外,地上散落著幾個空酒瓶。張誠,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蘇然走進房間,出示了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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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誠轉過頭,看到穿著警服的蘇然和小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來,林醫生死了,你們懷疑是我乾的。
昨天晚上八點到十點之間,你在哪裡?在做什麼?蘇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我離開醫院後,就回了出租屋,一個人喝酒,喝到很晚才睡。張誠說。有人能證明嗎?我一個人住,沒人能證明。張誠的語氣依舊平淡。
蘇然打量著張誠,他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看起來很有力量,完全有能力殺害林薇。而且他有家暴的前科,說明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暴力情緒,具備作案的動機和能力。你和林薇醫生在谘詢過程中,有沒有發生過不愉快?蘇然繼續追問。
張誠沉默了片刻,說:沒有,林醫生人很好,她一直在幫我。那你為什麼在谘詢結束後,還留在醫院附近徘徊?有目擊者看到你昨晚八點半左右,還在醫院的停車場裡。蘇然突然問道。
張誠的身體猛地一震,眼神變得有些慌亂:我……我隻是想再找林醫生聊聊,可她已經下班了,我就回來了。是嗎?可我們在林醫生的辦公室裡,發現了你的指紋,就在她辦公桌的抽屜上。蘇然盯著張誠的眼睛,你為什麼要打開她的抽屜?
張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話來。看來你是不肯說實話了。蘇然站起身,既然這樣,那就請你跟我們回警局一趟,協助調查。
在警局的審訊室裡,張誠始終保持沉默,不管蘇然怎麼問,他都不願意多說一句話。蘇然知道,想要讓張誠開口,必須找到更多的證據。
於是,蘇然決定重新梳理案件的細節,再次勘查現場。她回到市立第三醫院的心理谘詢室,仔細檢查著每一個角落。突然,她注意到林薇的筆記本電腦還放在辦公桌上,雖然已經關機,但或許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蘇然讓技術人員將電腦帶回警局,進行數據恢複。經過一番努力,技術人員成功恢複了電腦裡的數據,其中有一個加密的文件夾引起了蘇然的注意。文件夾的名字是特殊來訪者,裡麵保存著林薇對幾個情緒極不穩定的來訪者的詳細記錄,其中就有張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