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傍晚,刑偵支隊辦公室的燈光在雨幕中暈開一圈昏黃的光暈。蘇然將最後一份消費記錄複印件按日期排開,指腹在城郊加油站95號汽油30升的條目上停頓片刻,抬頭看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輪廓。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跳動至2017,距離張誠從案發現場消失已過去72小時,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像是為這個懸而未決的案件又添了一層迷霧。
蘇隊,監控組那邊傳來消息,城郊廢棄紡織廠附近的鄉道,昨天淩晨拍到一輛無牌黑色轎車,車型和目擊者描述的張誠逃竄時駕駛的車輛吻合。年輕警員小林推門而入,雨水順著他的警帽邊緣滴落,在地麵暈開一小片水漬。
蘇然猛地站起身,將桌上的消費記錄揉成一團塞進衣袋,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外套:帶上勘查設備,通知技術組五分鐘後樓下集合。她的聲音冷靜得像淬過冰,隻有微微蹙起的眉頭暴露了內心的焦灼——案發現場那枚刻在受害者手腕上的∞符號,像一個解不開的死結,纏了她整整三天。
駛出城區後,柏油路逐漸變成坑窪不平的土路,警車在暴雨中顛簸前行,車燈劈開厚重的雨簾,照亮路邊被狂風刮得東倒西歪的野草。蘇然盯著前方被夜色吞噬的岔路口,腦海裡反複回放著卷宗裡的細節:受害者是一名古董修複師,死在自己的工作室,現場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唯一的異常就是手腕上那枚用利器刻下的∞符號,深淺均勻,像是經過反複練習。而張誠,作為受害者的學徒,不僅在案發後失聯,其租住的公寓裡還搜出了帶有受害者血跡的工具刀。
蘇隊,前麵就是廢棄紡織廠了。小林的聲音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默。蘇然抬眼望去,一座破敗的廠房輪廓在雨霧中若隱若現,鏽跡斑斑的鐵門緊閉,門楣上紅星紡織廠的字樣早已被歲月侵蝕得模糊不清,隻有紡織廠”三個字還能勉強辨認。
警車停在離鐵門十米遠的地方,蘇然示意技術組先下車勘查外圍。她推開車門,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警服,夾雜著泥土氣息的風灌入領口,讓她打了個寒顫。技術組的成員很快在鐵門內側的地麵發現了新鮮的輪胎印記,蘇隊,輪胎紋路和張誠駕駛車輛的一致,而且印記還很潮濕,應該是今天留下的。
蘇然點點頭,示意小林上前開門。小林握住鐵門的把手,用力一拉,伴隨著“吱呀”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鐵門被拉開一道縫隙。一股混雜著機油和黴味的氣息從縫隙中湧出,蘇然屏住呼吸,掏出手槍上膛,率先走了進去。
廠房內部漆黑一片,隻有從破損的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勉強能看清大致的布局。地麵散落著廢棄的紗錠和斷裂的傳送帶,牆角結滿了厚厚的蛛網,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在光柱中緩緩遊動。蘇然打出手勢,讓隊員們呈扇形散開搜索,自己則沿著牆壁慢慢前行,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蘇隊,這邊有情況!西側角落傳來技術組組長老周的聲音。蘇然立刻快步走過去,隻見老周正蹲在地上,用手電筒照著一堆堆放在地上的工具——扳手、螺絲刀、鉗子,每一件工具的手柄上都刻著一個清晰的∞符號,和案發現場受害者手腕上的符號一模一樣。
蘇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把扳手,指尖拂過那枚冰冷的符號,心臟猛地一沉。這些工具顯然是被人精心擺放過的,不像是隨意丟棄的廢品。她抬頭看向四周,發現工具堆旁邊還有一張破舊的木桌,桌上放著一個打開的筆記本和一支鋼筆。
保護好現場,提取筆記本上的指紋和筆跡。蘇然站起身,目光落在廠房深處那扇緊閉的鐵門的位置。那扇門比入口的鐵門更厚重,門把手上同樣布滿了鏽跡,但鎖孔處卻有新鮮的摩擦痕跡。
就在這時,小林突然低聲喊道:蘇隊,你看那裡!蘇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鐵門下方的縫隙裡,透出一絲微弱的光線,還伴隨著斷斷續續的金屬敲擊聲。
蘇然示意隊員們保持安靜,自己則慢慢靠近鐵門,將耳朵貼在冰冷的鐵皮上。敲擊聲越來越清晰,像是有人在用工具敲打金屬,節奏緩慢而有規律。她深吸一口氣,對著門內喊道:張誠,我們是警察,你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出來投降!
門內的敲擊聲戛然而止,陷入一片死寂。蘇然握緊手中的槍,警惕地盯著鐵門,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過了大約一分鐘,門內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蘇警官,我知道你們來了,但我沒有殺人,那個符號不是我刻的。不是你刻的?那這些工具上的符號怎麼解釋?案發現場的符號又怎麼說?蘇然質問道,目光緊緊盯著門縫裡的光線,試圖判斷門內的情況。
那些工具是師父留給我的,符號也是他讓我刻的!張誠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師父說這個符號代表‘永恒’,是我們修複古董時的護身符,他的工作室裡也有很多刻著這個符號的工具,你們可以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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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然皺起眉頭,張誠的話讓她有些意外。她立刻讓小林聯係隊裡,讓他們去受害者的工作室重新勘查,重點尋找刻有∞符號的工具。與此同時,她繼續對著門內喊道:既然你沒殺人,為什麼要躲在這裡?案發後為什麼失聯?
門內沉默了片刻,接著傳來張誠的聲音:因為有人想陷害我!案發當天,我本來是去師父工作室幫忙的,結果一進門就看到師父躺在地上,手腕上有那個符號,我嚇得趕緊跑了出去,後來看到新聞說警方在找我,我就更不敢露麵了,隻能躲在這裡。誰想陷害你?你有線索嗎?蘇然追問。
我不知道是誰,但師父最近好像在修複一件很貴重的古董,還和人吵過架,那個人好像是個古董商人,叫什麼……姓劉,具體名字我記不清了。張誠的聲音有些猶豫,像是在努力回憶。
就在這時,小林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聽了幾句後臉色一變,掛了電話對蘇然說:蘇隊,隊裡傳來消息,受害者的工作室裡確實發現了很多刻有‘∞’符號的工具,而且據受害者的家人說,受害者最近確實在修複一件清代的青花瓷瓶,還和一個叫劉天磊的古董商人因為價格問題發生過激烈爭執。
蘇然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張誠的話似乎有了佐證,但這並不意味著張誠就一定是無辜的。她對著門內喊道:張誠,你現在出來,配合我們調查,如果你真的沒殺人,我們會還你清白。
門內的張誠沉默了很久,就在蘇然以為他不會出來的時候,鐵門“哢噠”一聲被打開了。一個身材瘦小、麵色蒼白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後,正是張誠。他的雙手微微顫抖,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小林立刻上前,給張誠戴上手銬,準備將他帶回警局。蘇然則留在廠房裡,讓技術組仔細勘查現場,尤其是那些刻有∞符號的工具和桌上的筆記本。老周很快在筆記本上提取到了清晰的指紋,經過比對,確認是張誠和受害者的,筆記本上還記錄著受害者修複古董的過程,其中提到了和劉天磊的爭執,但沒有更多有用的信息。
回到警局後,蘇然立刻提審了張誠。審訊室裡,燈光慘白,張誠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桌上,低著頭,不敢看蘇然的眼睛。
張誠,你再仔細想想,案發當天你到師父工作室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麼異常?比如陌生的腳印、不屬於工作室的物品?蘇然坐在張誠對麵,語氣平靜地問道。
張誠抬起頭,眼神迷茫地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我進去的時候,工作室裡很整齊,除了師父躺在地上,其他的都和平時一樣。那你師父有沒有和你說過關於那個‘∞’符號的其他事情?比如為什麼要用這個符號,或者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符號的意義?
張誠皺起眉頭,努力回憶著:師父說這個符號是他從一本老書上看到的,代表著‘永恒的修複’,說我們修複古董,就是讓破損的東西重新擁有永恒的生命。至於其他人,師父的朋友好像都知道,因為他經常在聚會的時候提起這個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