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零三分,市博物館二樓“古瓷瑰寶”展廳內,一束微弱的射燈光線聚焦在玻璃展櫃中央——元代青花梅瓶“月影寒香”靜靜佇立,瓶身青料發色濃豔,釉麵瑩潤如玉,枝乾遒勁的梅枝上,幾朵留白繪就的梅花仿佛沾著冬夜的霜氣,在昏暗的展廳裡透著清冷的光澤。
劉峰的指尖距離梅瓶釉麵僅差一厘米。他戴著超薄防滑手套的手懸在半空,黑麵罩下的眼睛掃過展櫃角落那枚不起眼的紅外感應器——蘇然故意“遺留”的破綻,此刻在他眼中成了確認安全的信號。三天前發出預告卡時,他篤定蘇然會像前幾任對手一樣,用密不透風的明樁把展廳圍得水泄不通,卻沒料到對方竟反其道而行,撤掉了大半監控,隻留下這些象征性的安保設備。
果然還是老一套。劉峰在心裡冷笑一聲。過去五年,他靠著對警方布控邏輯的精準預判,在七座城市的博物館裡來去自如。那晚潛入通風管道時,他甚至故意放慢速度,試探是否有埋伏,可直到撬開消防通風口的格柵,摸到展廳冰涼的大理石地麵,都沒聽到半點異常動靜。此刻展櫃電子鎖已被他用自製解碼器破解,合金玻璃門正以毫米級的速度緩緩滑開,空氣中彌漫著老瓷器特有的土腥氣,勝利的滋味近在咫尺。
他不知道,展廳穹頂的雕花石膏板後,三名身著黑色作戰服的便衣正通過熱成像儀緊盯他的動作。他們是蘇然在布控計劃中安插的暗樁,帶著消音設備的微衝槍口始終對準展櫃前的身影。博物館西側老槐樹上,狙擊手小陳的瞄準鏡十字線早已鎖住劉峰的肩胛——那裡是防彈衣的薄弱處,既不會致命,又能瞬間讓他失去行動力。
目標手部動作停滯,疑似確認安全,距離觸碰文物還有五秒。石膏板後的便衣用喉麥低聲彙報,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進蘇然的耳機。此刻蘇然正站在展廳外的消防通道裡,手裡攥著一個巴掌大的控製麵板,上麵十二個紅色指示燈代表著布控在展廳各處的機關,其中連接紅外報警裝置的那盞,正處於待觸發的閃爍狀態。
副隊長張磊曾激烈反對這個以文物為誘餌的方案。萬一他狗急跳牆砸了梅瓶怎麼辦?這可是國家一級文物!當時蘇然指著劉峰的案卷,翻到他五年前在蘇州博物館的作案記錄——他曾為了避開展櫃旁的古董案幾,寧可多花十分鐘破解備用通道的鎖,也不願碰倒那件價值遠低於目標文物的案幾。他癡迷的是‘完美盜竊’的過程,不是破壞。蘇然當時語氣堅定,我們要等的,就是他觸碰梅瓶的瞬間——那是他最放鬆、最沒有防備的時候。耳機裡傳來劉峰指尖觸碰到梅瓶釉麵的輕微聲響,像一片雪花落在玻璃上。幾乎同時,蘇然按下了控製麵板上的紅色按鈕。
嗡——
展櫃底部突然彈出三道直徑五厘米的合金欄杆,呈三角狀將劉峰圈在展櫃前,欄杆通電後表麵泛起淡藍色的電弧,發出細微的電流聲。展廳四壁的隱藏式射燈瞬間全部亮起,三十餘盞強光射燈組成的光柱從四麵八方射來,劉峰下意識地抬手遮擋眼睛,黑麵罩下發出一聲悶哼——這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瞬間陷入短暫失明,耳邊同時響起密集的金屬撞擊聲,展廳入口處的卷簾門以每秒一米的速度落下,將唯一的逃生通道封死。行動!蘇然的指令通過喉麥傳遍各個點位,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石膏板後的三名便衣像獵豹般縱身躍下,落地時膝蓋微屈卸力,幾乎沒發出聲響。他們呈品字形包抄過去,微衝槍口始終保持穩定。劉峰剛從強光眩暈中回過神,就感覺右肩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小陳在老槐樹上扣動了扳機,特製的麻醉彈穿透他的外套,藥效在三秒內迅速擴散。他想抬手反抗,卻發現手臂已經開始發麻,手指連握緊拳頭的力氣都沒有。
不許動!警察!便衣的喝聲在封閉的展廳裡回蕩。劉峰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展櫃玻璃上,他轉頭看向入口,隻見蘇然正帶著四名警員快步走進來,身上的警服在射燈下泛著冷光,眼神銳利如刀。
蘇隊長倒是會玩新花樣。劉峰的聲音透過麵罩傳來,帶著一絲不甘的沙啞。他試圖挪動腳步,卻發現雙腿也開始發軟,麻醉劑正在蠶食他最後的力氣。他精心規劃的逃生路線——從通風管道原路返回,穿過博物館西側小巷,換乘早已備好的摩托車消失在城郊的老街區——此刻全都成了泡影。
蘇然走到離他三米遠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他懸在半空的手上。那隻戴著防滑手套的手還保持著即將觸碰梅瓶的姿勢,指尖離釉麵不過兩厘米。劉峰,五年前你在a市偷走‘青花纏枝蓮紋罐’時,是不是也覺得警方的布控不堪一擊?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你總以為自己能預判所有人的動作,卻忘了,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對手。
劉峰的身體晃了晃,他咬著牙想站直,卻被兩名便衣上前按住肩膀。你們早就知道我會從通風管道進來?他盯著蘇然,試圖從她臉上找到答案。那晚他繞著博物館轉了三圈,確認後門安保最薄弱,才選擇從西側小巷潛入,可現在看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對方畫好的棋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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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查時我們在通風管道入口處發現了半枚鞋印。蘇然抬手指了指展廳角落的監控探頭,那是她故意留在明處的設備,“尺碼43,鞋底花紋是意大利手工定製款,和你五年前在b市作案時留下的痕跡完全吻合。你以為撤掉監控是給你機會,其實是讓你放鬆警惕的誘餌。
劉峰愣住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反偵察能力天衣無縫,卻沒料到五年前留下的鞋印會成為破綻。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鞋子,黑色作戰靴的鞋底紋路在強光下清晰可見,那是他托人從海外代購的小眾品牌,全球限量三百雙,本以為能避開指紋比對,卻栽在了鞋印上。
梅瓶……他突然掙紮著看向展櫃,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蘇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月影寒香”依舊完好無損,射燈下釉麵的冰裂紋清晰可見,那是元代青花特有的“鬃眼”特征,在劉峰觸碰的瞬間,展櫃內置的壓力傳感器已自動啟動保護程序,梅瓶底部升起了一層透明的防彈亞克力罩。
放心,文物安然無恙。蘇然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你不是一直自詡‘文物守護者’嗎?每次得手後都匿名捐贈,怎麼今天反倒急著碰它了?
劉峰的身體僵了一下。這個秘密他藏了五年——三年前在杭州博物館偷南宋官窯茶盞時,他不小心讓茶盞磕到了展櫃邊緣,留下一道幾毫米的裂痕。那道裂痕成了他的執念,後來每次作案,他都要親手觸碰目標文物,確認它們完好無損。可此刻,他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麻醉劑的藥效徹底發作,視線開始模糊,耳邊的聲音也變得遙遠。
帶下去,注意保護現場,技術科立刻過來提取指紋和物證。蘇然對著身邊的警員下令,目光掃過展櫃裡的青花梅瓶。她特意讓文物保護專家在展櫃裡安裝了濕度調節器和防震裝置,就是怕抓捕過程中出現意外。此刻梅瓶釉麵上,劉峰手套留下的微弱痕跡正隨著空氣流動慢慢消散,仿佛從未有人觸碰過。
展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張磊帶著刑偵支隊的隊員趕了過來。看到被兩名便衣架著的劉峰,他快步走到蘇然身邊,壓低聲音問:蘇隊,真抓住了?這小子可是溜了我們五年!
不是我們抓住了他,是他自己走進了陷阱。蘇然看著劉峰被押著走出展廳,黑麵罩下的臉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那垂落的肩膀,早已沒了作案時的囂張。那晚製定計劃時,她就篤定,劉峰最大的弱點不是貪婪,而是過度自信——他總覺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卻忘了,警方也在不斷學習他的套路。
技術科的小李帶著設備衝進展廳時,差點和押著劉峰的警員撞個正著。蘇隊!監控錄像全拍到了!從他撬通風口到碰梅瓶,每一幀都清清楚楚!小李舉著平板電腦,屏幕上正回放著劉峰潛入的畫麵,熱成像儀裡那個紅色的身影在通風管道裡蠕動的樣子,像極了被困在蛛網裡的蟲子。
蘇然接過平板電腦,手指劃過屏幕,停在劉峰觸碰梅瓶的那一幀。畫麵裡,他的眼神裡帶著誌在必得的得意,卻沒看到展櫃玻璃反射出的穹頂陰影裡,那三個早已瞄準他的黑影。把錄像備份三份,一份送法製科,一份留檔,還有一份……蘇然頓了頓,發給全國文物局係統,提醒其他博物館注意這類作案手法。
好嘞!小李應了一聲,轉身忙著調試設備。展廳裡,幾名文物保護人員正小心翼翼地檢查“月影寒香”,他們用專業的放大鏡仔細觀察釉麵,又用濕度計測量展櫃內的環境,片刻後,為首的老專家走到蘇然麵前,笑著點頭:蘇隊長,放心吧,梅瓶一點問題都沒有,釉麵連劃痕都沒多一道。
蘇然鬆了口氣,緊繃了三天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接到報案時,市局局長親自找她談話,語氣嚴肅地說:“,這隻梅瓶是今年從海外追回的國寶,要是在咱們這兒出了岔子,沒法向全國人民交代。現在看來,她賭對了——用劉峰的自信做誘餌,用文物做“陷阱”,看似冒險,卻是唯一能讓他束手就擒的辦法。
展廳外的走廊裡,被押著的劉峰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蘇然。你贏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但我還有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會走通風管道?蘇然走到他麵前,目光平靜地看著他:排查時我們在通風管道壁上發現了半枚五年前的鞋印,和你現在穿的鞋子紋路一模一樣。你五年前就踩過點,對嗎?
劉峰愣住了,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原來如此……我以為那次很隱蔽,沒想到早就留下了尾巴。他不再說話,任由警員把他押向電梯,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儘頭時,蘇然仿佛看到他黑麵罩下,嘴角勾起了一抹釋然的弧度。
晚上十點十五分,博物館外響起了警笛聲。三輛警車的警燈在夜色中閃爍,將“月影寒香”護送回文物庫房的專用車輛緩緩駛出博物館大門,車身上印著的“文物保護”字樣在路燈下格外醒目。蘇然站在博物館門口的台階上,看著警車駛遠,寒風卷起她的警服衣角,卻沒讓她感到絲毫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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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磊拿著一份案卷走過來,遞給蘇然:蘇隊,劉峰已經認罪了,交代了過去五年偷的七件文物的下落,大部分都匿名捐給了地方博物館,還有兩件在他郊區的倉庫裡,技術科已經去核實了。有沒有問他為什麼要偷文物?蘇然接過案卷,翻到劉峰的供述部分。
問了。張磊歎了口氣,他說十年前在國外拍賣行,看到咱們國家的文物被當成商品拍賣,心裡不舒服,就想通過這種方式把文物‘拿回來’,再捐給國內的博物館。他說自己不是賊,是‘文物歸鄉者’。
蘇然看著案卷上劉峰,兩個字,沉默了片刻。她想起展廳裡那隻青花梅瓶,想起劉峰觸碰它時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或許劉峰的初衷裡藏著一絲扭曲的愛國心,但他用錯了方式——法律不會因為動機特殊就網開一麵,就像文物不會因為他的保護就原諒他的盜竊行為。
通知法製科,按照盜竊罪和危害文物安全罪提起公訴,依法處理。蘇然合上案卷,語氣堅定,另外,聯係文物局,儘快把他捐出去的文物登記造冊,做好保護工作。好。張磊點了點頭,轉身去安排工作。
博物館門口的廣場上,幾名值班保安正在收拾警戒帶。那晚布下的暗樁和陷阱已經撤去,展廳裡的射燈重新調回柔和的亮度,“月影寒香”回到了它該在的地方,等待著第二天遊客的到來。蘇然抬頭看向博物館的穹頂,月光透過玻璃幕牆灑進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那隻青花梅瓶上的梅枝紋路。
她知道,這場抓捕不是結束。未來還會有像劉峰一樣的人,試圖用自己的方式挑戰規則,覬覦那些凝聚著曆史與文明的珍寶。但隻要還有像刑偵支隊這樣的隊伍,還有像蘇然這樣的警察,用智慧和勇氣編織起守護的網,那些文物就會永遠在屬於它們的地方,靜靜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晚上十一點,蘇然走進刑偵支隊的辦公室。辦公桌上,那隻從劉峰身上搜出的自製解碼器還放在證物袋裡,旁邊是他發出的那張預告卡——青花梅瓶的紋樣旁,那隻銜著鑰匙的烏鴉,此刻看起來像是斷了翅膀,沒了往日的囂張。她拿起預告卡,對著燈光看了看,突然發現卡片背麵用銀粉寫的“賞臉”二字旁邊,還有一道極細的劃痕,像是下筆時猶豫了一下。
或許你也知道,自己遲早會栽。蘇然輕聲說,將預告卡放進案卷袋裡,貼上封條。窗外的夜色漸濃,城市的燈光在遠處閃爍,刑偵支隊辦公室的燈卻依舊亮著,像一顆守護著城市安寧的星辰,在漫漫長夜裡,永不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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