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親再次趕出家門的李昊,在倫敦冰冷的夜色中站了許久。
最終,他轉身走向了地鐵站,搭上了前往滑鐵盧車站的末班車,然後換乘開往南安普頓的最後一班列車。
他無處可去。那個位於倫敦的家,已經徹底對他關上了大門。
淩晨時分,他回到了南安普頓青訓學院的青年宿舍。
他的歸來悄無聲息,同屋的隊友早已熟睡。
躺在狹窄的床上,他沒有流淚,沒有憤怒,隻有一片死寂的平靜。
父親最後的怒吼和英足總官員銳利的眼神在他腦中反複回響,不再是刺痛,而是燃料,點燃了他心底最後一絲猶豫,燒成了純粹的決絕。
他沒有任何退路了。
南安普頓的這片綠茵場,成了他唯一的立足之地。
足球,不再僅僅是夢想或傳承。
它成了他唯一的武器,唯一的盾牌,唯一的存在證明。
從第二天起,李昊的訓練進入了近乎自虐的模式。
他的整個世界,被嚴格地壓縮在了南安普頓這座城市。
時間被壓縮到極致:
清晨500:宿舍樓後的訓練場邊緣。體能加練。負重折返跑、蛙跳、核心力量訓練,直到汗水模糊視線,肌肉灼燒般疼痛。
上午:基地常規訓練。他比任何人都專注、拚命,將教練的每一個指令執行到毫厘不差。
下午:南安普頓當地的一家中餐館後廚打工。沉默地洗碗、搬運,用體力勞動麻痹神經,換取微薄的現金。
傍晚:基地加練。纏著專項教練練習傳中、定位球,打磨每一個技術細節。
深夜:基地周邊一處僻靜的街頭球場。
對著圍網,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臥射”、盤帶、變向。
直到路燈熄滅,直到手指凍得僵硬。
他吃得很少,睡得更少。
人迅速瘦削下去,顴骨凸出,但眼神卻越來越亮,像兩點寒星,燃燒著某種近乎偏執的光。
盧克肖最先察覺到他的異常。
“獨狼!你他媽瘋了?”
一次加練結束後,盧克拉住他,看著他被汗水浸透後更顯單薄的後背,語氣帶著擔憂,“你最近練得太狠了!不要命了?”
李昊隻是擰開礦泉水瓶,灌了一口,聲音沙啞:
“沒事。”
“沒事個屁!”
盧克搶過水瓶,“你臉色難看死了!是不是又……”
“盧克。”
李昊打斷他,目光平靜地看過來,“我很好。”
那平靜之下某種不容置疑的東西,讓盧克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他歎了口氣,把水瓶塞回李昊手裡:
“……媽的,瘋子。明天我陪你練。”
馬克教練也注意到了李昊的狀態。
他沒有阻止,隻是默默調整了訓練計劃,增加了他的營養配給,並在一次隊內對抗賽李昊被凶狠放倒後,罕見地衝進場嚴厲警告了對方隊員。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李昊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帶著點野性靈光的少年天才。
他變成了一台精密、冷酷、不知疲倦的機器。
他的球風變得更加簡潔、高效,甚至…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冷酷。
一次教學賽中,對方後衛再次試圖用凶狠的鏟搶震懾他。
李昊沒有硬闖,也沒有退縮。
他在對方放鏟前的零點幾秒,極其冷靜地用腳尖將球輕輕一挑,同時跳起避開滑鏟,落地後順勢一趟,瞬間形成突破。
整個動作輕描淡寫,沒有一絲煙火氣,卻讓對手的凶狠顯得愚蠢而無力。
場邊的馬克教練瞳孔微縮。
那不是技巧的提升,那是境界的蛻變。
他從一個依靠本能的獵手,進化成了一個冷靜計算的分析者。
……
轉機發生在一個雨夜。
李昊在那片街頭球場加練定位球。
雨水打濕了皮球和地麵,增加了控製的難度。
他一腳又一腳地踢著,試圖在濕滑條件下找到那種熟悉的、精準的觸感。
雨越下越大。
他渾身濕透,卻渾然不覺。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亞曆克斯。
“小子!你他媽是不是又在外麵淋雨發瘋?!”
亞曆克斯的怒吼壓過雨聲從聽筒傳來,“滾回去!”
李昊沒理會,又是一腳抽出。
皮球劃過濕滑的空氣,砸在圍網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亞曆克斯在那邊罵了一句臟話,掛了電話。
幾分鐘後,李昊的手機又響了,是一條信息。
一個地址。南安普頓市郊的一個廢棄修車廠倉庫。
下麵還有一行字:
【鑰匙在門口墊子下麵。死了爛裡麵也沒人知道,彆來煩我。——a】
李昊握著手機,站在雨裡,久久沒有動彈。
那間廢棄的修車廠倉庫,成了李昊的新“聖地”。
空間巨大,頂棚漏雨,地上堆著廢輪胎和工具。
但足夠他擺開陣勢練習射門和盤帶。
最重要的是,無人打擾。
他可以用最低的成本,點亮幾盞昏暗的工作燈,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