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分,太陽高過頭頂。
“女帝駕到——”
拖長的尾音從府外傳來,正廳內外的宮女太監唰地跪了一片,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擾了駕臨的九五之尊。
趙靈兒拉著沈驚鴻快步迎出去時,正見明黃色的儀仗停在月洞門外。
女帝踩著玉墊下車,朱紅龍袍在烈日下泛著光,鳳冠上的珍珠隨著步伐輕輕晃。
她目光掃過庭院,最後落在沈驚鴻身上,那雙總是含著威儀的鳳眸,此刻竟帶了點似笑非笑的神情。
女帝的聲音清冷,卻帶著點調侃的暖意:
“幾日不見,沈愛卿倒是長進了,連皇子都敢揍了。再過些時日,是不是連朕這龍椅都敢掀了?”
沈驚鴻拱手躬身,玄色衣袖自由垂落,聲音沉穩得沒帶半分顫音:“屬下不敢。”
他抬眼時,正撞上女帝的眼睛,那哪裡是真動怒,分明是在挑逗他。
“諒你也不敢。”
女帝輕哼一聲,抬手揉了揉額角,說道:“王尚書今早就堵在宮門口,嚷嚷著非要朕治你的罪。你說,朕不來一趟,難道眼睜睜看著他擾亂咱宮的清淨?”
話雖帶怨,語氣裡卻沒半分要追責的意思。趙靈兒連忙上前,接過侍女遞來的團扇,親昵地扶住女帝的胳膊:
“姐姐快裡邊坐,外麵太陽曬。”
她眼角餘光瞥見沈驚鴻悄悄鬆了口氣,忍不住在心裡偷樂,沈驚鴻也就在女帝麵前才會這麼拘謹。
女帝被她扶著往裡走,路過沈驚鴻身邊時,腳步微頓,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下手倒是利落,就是沒輕沒重。”
沈驚鴻心頭一跳,剛要回話,就聽女帝揚聲對身後的侍衛宮女道:“都在外麵守著。”
她反手握住趙靈兒的手,帶著暖溫,“沒朕的話,一隻蒼蠅也不許放進來。”
“是。”
宮女和侍衛齊聲應道。
趙靈兒的臥房裡燃著安神的百合香,煙青色的紗帳垂落在紫檀木床沿,襯得這方寸之地既雅致又帶著幾分女兒家的嬌憨。
女帝坐在鋪著軟墊的梨花木椅上,抬手卸下鳳冠時,露出額頭。
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龍袍的沉重壓得肩頸發酸,此刻卸下威儀,倒顯出幾分尋常女子的倦意。
“七皇子那性子,早該有人治治了。”她端起趙靈兒遞來的涼茶,抿了一口。
隨後目光落在沈驚鴻身上,嘴角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你這一拳揍得痛快,朕聽著都解氣。但王尚書在宮門外哭到晌午,非要朕給個說法,想讓朕替你把這攤子平了,總得付點代價吧?”
沈驚鴻:“???”
合著他替皇室清理門戶,還得倒貼好處?都不給人擦屁股的。
這女帝的算盤打得比朝堂上的老狐狸還精。
可他麵上依舊恭順,躬身道:“陛下請吩咐。”
女帝放下茶盞,指尖在微涼的杯壁上輕輕劃著圈,眼神忽然沉了下來:“我要你在渭水縣,讓李修在有證人的情況下,死於喪屍之手。”
趙靈兒瞬間呆住。
“姐姐?!”
趙靈兒站起身,紗裙掃過桌角,“李修他……他看著不是那樣的人啊!就算他爹是李丞相,也不能……”
“妹妹,你太天真了。”女帝打斷她,語氣裡帶著幾分歎息,目光轉向窗外。
“就說你麵前這七皇子在你麵前裝君子,轉頭就敢打你的宮女;那李修在朝堂上裝忠勇,難道就不會藏著彆的心思?”
“那日朝堂之上,那父子二人唱雙簧騙了所有人,卻唯獨沒騙得了朕!”
她從袖中取出一卷密信,蠟封上還印著暗衛的標記,扔在桌上:
“朕的人查到,李丞相早與邊軍的幾個將領勾連。讓李修去渭水,明著是守城,實則是要借喪屍圍城的亂局,煽動邊軍以清君側為名起兵,到時候裡應外合,這江山就要換姓了。”
趙靈兒僵在原地,臉色一點點白下去:“怎會……他在朝堂上那般慷慨激昂,我還以為……”
“以為他是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