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珩說的“主動出擊”四個字，像塊大石頭砸進水裡，濺起一片安靜，沒人敢吭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打破這沉默的，是周沐帶著一隊親衛走進來，腳步聲挺響。他徑直走到顧夜珩旁邊，低聲說：“將軍，名單上的十七個人，已經控製了十二個。剩下的五個……抓捕的時候，他們想動用私人武裝反抗，我們按照戰時條例處理了。”周沐說得輕描淡寫，可“處理”倆字，讓不少議員脖子後麵直冒涼氣。
顧夜珩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那些之前鬨得最凶，現在卻恨不得躲進椅子裡的霍蘭德派係成員。
“你們，”他開口，聲音不大，但冷得像冰，“有兩個選擇。”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一，配合調查，把和霍蘭德還有‘淨化派’來往的證據都交出來，包括你們私下掌握的武裝力量和秘密資產。之後，解除職務，接受監視，但家族能保平安。”
幾個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交出私兵和秘密資產，等於自斷手腳，以後就隻能任人宰割了。
“二，”顧夜珩的冰藍色眼眸掃過他們，沒有一絲情緒，“可以試著反抗，或者逃跑。”
他沒說後果，但周沐剛才那句“已處理”還在大家耳邊回響。沒人敢冒險。短暫的掙紮後，有人癱軟下來，有人認命地低下了頭。雷霆手段，不用見血，就能讓人看清形勢。
把明顯的敵人清理掉後，剩下的才是難啃的硬骨頭。那些在議會裡盤踞多年、勢力龐大的保守派，一個個麵色凝重地看著顧夜珩。他們沒參與霍蘭德的叛亂，但也絕不願看到一個權力過於集中的軍事強人出現。
一位資曆最老、滿頭銀發的保守派領袖，被人扶著站了起來。他代表著舊貴族和大型商業集團的利益。
“顧將軍，現在是非常時期，授予你臨時指揮權，議會可以理解。”老人聲音緩慢，但很有分量，“但‘銀河防線總指揮’的職權範圍太模糊了，尤其是調動所有武裝力量、整合全部資源這一項……這已經超出了戰時授權的範疇，觸及了聯邦的根本法理。”
他身後，一群保守派議員紛紛點頭附和。他們害怕顧夜珩借此機會，把聯邦變成一個軍事帝國。
顧夜珩看著他們，臉上沒什麼表情。“薩洛姆議員的擔憂，我明白。”他語氣挺平和，“所以，我提議成立一個‘特彆監督委員會’，由在座各位德高望重的議員組成，對所有重大軍事行動和資源調配有知情權和建議權。”
薩洛姆議員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知情權和建議權，不是否決權，但這至少是一個介入和製衡的機會。
“同時，”顧夜珩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為了確保後勤和軍工生產不受內部派係鬥爭影響，所有相關星係和企業的管理權，需要暫時由總指揮部統一接管。委員會負責監督其運轉是否公正、高效。”
這是交換。用一部分監督權，換取對經濟命脈的絕對控製。薩洛姆議員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手杖。他在權衡，拒絕，就意味著立刻和這位手握兵權、勢頭正猛的總指揮撕破臉；同意，則還能保留一絲體麵和未來的操作空間。眼下，收割者的威脅是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刀。
“……可以。”過了好久，老議員緩緩吐出兩個字，像是耗儘了力氣。他身後的保守派們，神色複雜，但沒人再出聲反對。一場無聲的政治交易，就這麼完成了。
……
深夜，臨時總指揮部設在原聯邦軍部大廈頂層。這裡燈火通明，人員進進出出，各種通訊信號響個不停。
顧夜珩站在巨大的星圖前，已經連續站了好幾個小時。高強度的工作和緊繃的精神，讓他太陽穴微微鼓脹，眼底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批文件，調艦隊，平衡各方勢力……權力的滋味並不好受，更像是無數細線纏上來，越收越緊。
一杯溫水無聲地遞到他手邊。
顧夜珩轉頭，看到林曦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她沒說話，隻是把杯子往前遞了遞。
他接過杯子，指尖碰到她微涼的手，頓了一下。溫水入喉，稍微緩解了喉嚨的乾澀。
林曦走到他身側，和他一起看著星圖上那龐大的、正在慢慢調整部署的聯邦艦隊標識。她抬起手，指尖泛起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紫色光暈，輕輕點在他的太陽穴上。
一股清涼平和的氣息，像初春的溪流，緩緩滲入他緊繃的神經。不是治療，更像是一種撫慰，梳理著那些因過度思慮而躁動的精神絲線。
顧夜珩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眼底那絲疲憊淡去了不少。他沒有道謝，隻是側頭看了她一眼。林曦收回手，紫眸平靜，仿佛剛才隻是幫他拂去了一點灰塵。
有些支持，不用說出來。
就在這時，周沐再次快步走進來，把一份剛擬好的文件放在桌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將軍，各方初步反饋已經彙總，整合方案基本達成。”
顧夜珩拿起文件快速看了一遍，上麵列著聯邦主力艦隊、星海商會承諾提供的資源清單、趙燼麾下已完成整編的遊擊艦隊序列，甚至還包括了克裡斯坦族通過加密信道發來的、願意提供生物科技支援的意向。
他放下文件，目光再次投向星圖，這一次，帶著決斷。
“通知所有艦隊指揮官和各方勢力代表，”顧夜珩的聲音在指揮室內清晰地傳開，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一小時後，召開全頻段戰略會議。”
他停頓了一秒，一字一句地說：
“正式組建‘銀河聯合艦隊’。由我，顧夜珩，擔任艦隊總指揮官。”
“自此令下達起，聯邦境內及所有加盟友軍，一切軍事行動由聯合艦隊司令部統一指揮。違令者……”
他的目光掃過指揮室內所有屏息凝神的人員，最終落在那份代表著各方勢力妥協與聯合的文件上。
“……視為叛族。”
命令簡單直接，沒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見，是純粹的通知。權力的集中，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鐵腕已成，再無阻礙。
接下來，就是通往地獄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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