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蘭德被幾名親衛死死按在地上，嘴裡還在不乾不淨地咒罵著，但那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一片嘈雜裡。議會大廳亂成一鍋粥，有人在喊醫生，有人在找安全出口，還有幾個膽大的記者試圖衝破封鎖線去拍霍蘭德的特寫。
林曦沒理會這片混亂。她走到那個被“求知者號”撞出來的巨大窟窿前，夜風呼呼地往裡灌，吹得她發絲飛揚。首都星的夜空被霓虹燈染成一片渾濁的紫色，遠處還能聽到此起彼伏的警報聲。
趙燼溜達過來，踢開腳邊一塊燒焦的金屬碎片。“嘖，動靜鬨得夠大的。老顧這下該出來收拾爛攤子了吧？”
璃快步走到林曦身邊，壓低聲音：“將軍的加密頻道剛恢複通訊，他正在趕來，但核心行政區全麵戒嚴，路上需要時間。”
林曦點了點頭，目光依舊望著窗外。她能感覺到掌心還殘留著剛才過度使用星紋之力後的細微刺痛。這場硬闖，代價不小，但很值。
“讓他不用急，”她語氣平靜，“這裡我們能穩住。”
話音剛落，首席大法官在那幾名親衛的護衛下，艱難地穿過混亂的人群走了過來。老人臉色很不好看，花白的胡子還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
“林曦女士，”他聲音沙啞，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卻攪動了整個聯邦風雲的女孩，眼神複雜，“今天發生的事情……議會需要時間厘清。但關於顧夜珩將軍的指控……”
“證據已經擺在所有人麵前。”林曦轉過身，打斷他，紫眸清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希望議會能立刻做出正確的決定。收割者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或驚懼、或探究、或依舊帶著懷疑的眼神，聲音提高了一些，清晰地傳遍整個大廳：“真正的敵人，還在外麵。”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不少還沉浸在內部鬥爭的人頭上。
……
與此同時，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地麵裝甲車，正沿著被緊急清空的管製通道，朝著議會大廈方向疾馳。車內，顧夜珩閉目靠在座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
加密頻道裡傳來璃簡潔的彙報：“現場已控製。霍蘭德被捕。林曦……無恙。”
他敲擊的動作停了下來，緊繃的肩膀幾不可查地鬆弛了一分。腦海中閃過剛才通過直播看到的畫麵——她站在一片廢墟中，身後是撞破的穹頂和星空，紫眸沉靜，直麵千軍。
總是這樣，一次次地，闖進他最危險的境地。
裝甲車一個急停，打斷了她的思緒。副官周沐快速下車，替他拉開車門。議會大廈那標誌性的建築出現在眼前，但原本莊嚴的大門附近，此刻多了一個觸目驚心、邊緣還在冒煙的巨大窟窿。
顧夜珩邁步下車，軍靴踏過散落著琉璃碎屑的地麵。他沒有任何停留，徑直朝著那個被暴力破開的入口走去。
當他高大的身影穿過煙塵，出現在議會大廳門口時，原本嘈雜的聲音瞬間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驚愕、敬畏、複雜……
他穿著一塵不染的五星上將製服，銀發梳理得一絲不苟，仿佛剛才那場足以顛覆聯邦的政治風暴與他無關。隻有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比平時更加銳利，掃過全場，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他的目光掠過一片狼藉的地麵，掠過神色各異的議員，最終，定格在站在窟窿前那個纖細的身影上。
林曦若有所覺，回過頭。
兩人的視線穿過混亂的人群，在空中交彙。
他看到她轉過身，夜風吹起她的黑發，紫色的眼眸在看到他時，微微彎了一下，像是落進了星子。
他朝著她走去，步伐沉穩，軍靴踏過碎屑的聲音在異常安靜的大廳裡格外清晰。他走過的地方，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他在她麵前站定，離得很近。近到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類似星塵的味道，混雜著硝煙的氣息。
他沒說話，隻是看著她，目光沉靜，卻帶著一種重量。
林曦仰頭看著他，嘴角牽起一個很小的弧度：“來得有點慢啊，顧大將軍。”
顧夜珩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像是冰湖裂開了一道縫。他伸出手，不是禮節性的握手，而是直接、堅定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很大，溫熱，帶著常年握槍留下的薄繭，牢牢地圈住她纖細的腕骨。
“路上，”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穩，“處理了幾隻老鼠。”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讓周圍幾個豎起耳朵聽的議員背後一涼。
林曦任由他握著，手腕處傳來他掌心的溫度，一路熨帖到心裡。她沒問他處理了什麼老鼠，隻是反手，用指尖輕輕回握了一下他的虎口。
一切儘在不言中。
就在這時，首席大法官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再次走了過來，手裡捧著一份剛剛打印出來、還帶著餘溫的文件。老人的臉色依舊凝重，但眼神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威嚴。
“顧夜珩上將，”他清了清嗓子，聲音通過殘存的擴音設備傳開，“經聯邦最高議會緊急會議表決通過，現正式恢複你的一切職務與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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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文件遞過去，同時加重了語氣：“並授予你‘銀河防線總指揮’職權，即刻起，聯邦境內所有武裝力量，由你全權節製，以應對‘收割者’之威脅。”
沒有掌聲，隻有一片壓抑的寂靜。這份權力太大了，大得像一把雙刃劍。
顧夜珩鬆開了握著林曦的手，上前一步，接過那份沉甸甸的文件。他抬手，向首席大法官，也向在場所有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職責所在。”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他轉過身，目光再次掃過全場，最後與林曦對視一眼。不需要更多言語，他們都明白，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開始。
突然，璃快步穿過人群，甚至來不及等顧夜珩放下敬禮的手。她的臉色白得嚇人，直接將自己的戰術平板塞到顧夜珩眼前。
“顧將軍！檢測到k7星雲哨站……失聯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最後傳回的影像顯示，是收割者的先鋒偵察艦！它們……它們比我們預估的，快了整整一倍！”
璃抬起頭，眼中滿是驚駭。
“根據軌跡推算，最多七十二小時，它們的先頭部隊……就能抵達聯邦邊境！”
剛剛因為扳倒霍蘭德、權力更迭而稍稍放鬆的神經，在這一刻，驟然繃緊至極限。
窗外，首都星的霓虹依舊閃爍，卻仿佛映照出了遠方星域那無聲逼近的、毀滅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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