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部頂層指揮室裡，巨大的星圖上，代表聯邦艦隊的藍色光點正緩緩向幾個主要星港靠攏，但跟遠處那片壓過來的暗紅色威脅比起來，還是顯得太單薄了。
顧夜珩揉了揉太陽穴，看向靠在控製台邊，正無聊地拋著一塊能量電池玩的趙燼。
“聯係墨菲斯。”顧夜珩的聲音帶著一夜沒睡的沙啞，“用你的頻道，加密等級提到最高。”
趙燼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就等您這句話呢。”他手指在個人終端上飛快地點了幾下，一道偽裝過的通訊請求就發了出去。
沒過多久，星海商會副會長墨菲斯那張總是帶著精明笑容的臉，就出現在了臨時調出的輔助光屏上。背景看起來像是一間鋪著天鵝絨的豪華船艙。
“趙燼船長，還有……顧夜珩總指揮？”墨菲斯微微挑眉，假裝驚訝，“真是難得啊。聽說聯邦首都星最近挺熱鬨的？”
“彆廢話，墨菲斯。”趙燼沒好氣地打斷他，“收割者都快打上門了，你們商會不可能沒得到消息吧。”
墨菲斯臉上的笑容收了收，變得正經起來：“當然，商會的情報網可不是吃素的。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更要……好好評估一下風險和回報。”他搓了搓手指，做了個宇宙通用的“錢”的手勢，“支持一支前途未卜的聯合艦隊，去對抗那種……怪物，代價可不是小數目。”
顧夜珩開口，聲音冷冷的：“直接說你的條件吧。”
墨菲斯身體往前傾了傾，眼裡閃著算計的光：“我們要未來二十年，所有收複星域的獨家資源開采權，還有新航道百分之五十的稅收。另外，聯合艦隊所有非核心軍工訂單，都得優先給我們商會下屬的企業。”
指揮室裡響起幾聲壓抑的吸氣聲。這條件簡直太過分了，簡直是要把聯邦的未來啃掉一大半！
趙燼直接罵了出來：“靠！你他媽怎麼不直接把聯邦議會大樓搬你們商會去？”
墨菲斯攤攤手，一臉無奈：“做生意嘛，總得考慮投入和產出。畢竟，我們是在拿整個商會的未來做賭注。”
顧夜珩臉色平靜，但手指在星圖控製台上無意識地敲著，可以看出他心裡並不平靜。商會掌握著聯邦近三成的稀有礦產和尖端工業產能，沒有他們的支持，艦隊連像樣的補給都拿不到。
談判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墨菲斯穩穩地坐著等，他覺得顧夜珩沒有彆的選擇。
一直安靜地站在顧夜珩側後方的林曦，輕輕碰了碰璃的手臂。璃立刻明白，把一塊準備好的、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古老星紋石遞給了林曦。
林曦走上前一步，走到主通訊光屏前，紫色的眼眸平靜地看著屏幕那頭的墨菲斯。
“墨菲斯先生，”她的聲音清脆，打破了僵持的氣氛，“您和您的理事會，既然追求的是長遠利益，那眼前這點資源，格局就太小了。”
墨菲斯愣了一下，看著這個傳說中的星紋師，臉上閃過一絲好奇：“哦？林曦女士有什麼高見？”
林曦沒有直接回答，她把那塊星紋石托在掌心。刹那間，石頭上那些看似雜亂的紋路好像活了過來，流淌出柔和而神秘的紫色光暈，在她掌心上方交織、變幻。
她沒有構築攻擊或防禦性的星紋，而是模擬出了一個極其複雜、不斷自我修複和優化的微觀能量結構。這個結構不是聯邦科技樹上的任何已知模型，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美感和超越時代的智慧。
“這是‘搖籃’遺址裡，關於‘可持續能量場域構築’和‘物質低耗損循環’的基礎原理片段。”林曦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好像直接響在了星海商會總部那間密不透風的決策室裡。
她指尖動了動，那能量結構的一部分被放大，展現出它如何利用宇宙背景輻射進行自我充能，以及如何將廢棄物質近乎完美地分解重組。
“比起很快就會枯竭的礦產，和需要武力維持的航道，”林曦抬起眼，紫眸中好像有星星在轉，“能夠引領下一個科技紀元的知識，才是真正無價的財富，不是嗎？”
光屏那頭，墨菲斯臉上的從容不見了，他瞪大了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幾乎要貼到屏幕上。他身後，好像傳來了其他理事會成員壓抑的驚呼和急促的討論聲。
商會不缺錢，不缺資源，他們缺的是能夠突破現有技術壁壘、讓他們永遠領先對手的核心知識！林曦展示的，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這……這隻是基礎原理？”墨菲斯的聲音有點乾，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
“合作，一起麵對危機，自然也能一起分享未來的成果。”林曦收起星紋石，掌心的光芒消散，她語氣平淡，“如果聯邦不存在了，這些知識，也不過是‘收割者’檔案庫裡沒用的數據罷了。”
屏幕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幾秒鐘後，墨菲斯猛地抬起頭，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算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決斷。
“商會將立刻調動所有庫存的戰略資源，包括三座移動式星港，還有我們最新型號的‘深空探針’艦隊，全部聽聯合艦隊的調遣！”他語速很快，“條件隻有一個——在對抗‘收割者’期間及之後，星紋師林曦女士，得跟商會最高科學院建立‘知識共享’渠道！”
顧夜珩看向林曦，林曦微微點了點頭。
“可以。”顧夜珩沉聲應下。
通訊切斷了。指揮室裡一片安靜，所有人都還沒從這急速的反轉中回過神來。
趙燼咂咂嘴，看向林曦，豎了個大拇指：“厲害啊妹子！幾句話就把那群吸血鬼搞定了？”
林曦沒說話，隻是輕輕舒了口氣。顧夜珩走到她身邊，低聲問：“那些知識……”
“放心，”林曦抬眼看他，唇角有細微的弧度，“給的隻是目錄和前言，足夠他們研究幾百年了。核心的東西，還在我腦子裡呢。”
星海的回應已經收到了，一支由貪婪轉化為動力的龐大力量，正在彙入聯合艦隊的洪流。
但所有人都知道，商會這群逐利的鬣狗，絕不會輕易滿足於一個“目錄”。
知識的潘多拉魔盒，剛剛揭開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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