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零點四分，老爺子雙眼忽然亮了起來，目光直直越過馬若愚，望向病房門口。
他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露出一個有些複雜的表情。
那感覺怎麼說呢，像是遊子終於望見歸途的激動，又帶著幾分長久等待的委屈。
確切的說，像一個迷路的孩子，突然在人群中看見了媽媽的身影。
媽媽？
馬若愚好奇的回過頭，隻見病房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慈祥的……鬼？
“媽媽！”
老爺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清亮，帶著孩童般的雀躍，“你來接我了！”
他急切地看向馬若愚，像個急於分享喜悅的孩子，“小夥子，快看快看，我媽來接我了！”
就在這一瞬間，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長音。
屏幕上原本起伏的綠色曲線，化作一條平靜的直線。
病床上，老爺子安詳的閉上了眼。
病床下，他魂魄輕盈的投入了媽媽的懷裡，時間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的月夜。
馬若愚沒有打擾母子倆的重聚，他飄出了病房。
人間遊魂馬若愚：原來將死之人，真的能看見我。
能可超能耐：你怎麼知道對方能看見你？人家跟你打招呼了？
人間遊魂馬若愚：是啊，他正輸著液呢，還問我要不要來兩瓶，他請客。
能可超能耐：那感情好，你賺了呀。
人間遊魂馬若愚：不太好，他媽媽來理他了。
能可超能耐：什麼意思？
人間遊魂馬若愚：他剛剛去世了，但是有媽媽來接他。
人間遊魂馬若愚：我看他很開心，像個終於等到家長來接放學的小孩。
能可超能耐：所以，你目睹了他身體的死亡？
人間遊魂馬若愚：嗯。
能可超能耐：那你現在什麼感覺？
人間遊魂馬若愚：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如果有媽媽來接的話，死亡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能可超能耐：你一個已經死過了的遊魂，也覺得死亡可怕嗎？
能可超能耐：你死的時候，覺得死亡可怕嗎？
人間遊魂馬若愚：我死的時候？好像沒什麼感覺。
人間遊魂馬若愚：當時被蛇咬了，一門心思琢磨那狗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找解藥，完全沒想到它是要帶我找墓地。
能可超能耐：說實在的，你這種死亡方式確實潦草了一些，但我覺得也算輕鬆了。
人間遊魂馬若愚：怎麼說？
能可超能耐：你沒有經曆在病床上插滿管子、苟延殘喘的痛苦，沒有經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的恐懼，也沒有經曆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卻無能為力的漫長折磨。
能可超能耐：你甚至是在一種即將找到解藥的期待中，一種跟著狗子探索世界的過程中死去的，你不覺得很酷嗎？
想起老爺子說每天看著滴滴答答響個不停的意思，煩死了，恨不得早點死。
再想想自己確實是在一種懷著期待感和探索欲的情緒中突然死亡，馬若愚突然覺得自己死得很有特色。
他瞬間就開心起來了。
人間遊魂馬若愚：你說得對，至少我死得乾脆利落，還能卡上前所未有的bug，以魂魄的形態遊蕩人間，確實不得了！
能可超能耐：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能可超能耐：看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