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內,賞花宴已經接近尾聲。
前來赴宴的夫人小姐們言笑晏晏,相互道彆後陸陸續續登車離去。
雲蘇理了理衣袖,正欲隨著人流離開,卻被一個小丫鬟攔住了去路。
那小丫鬟不過十四五歲年紀,眉眼清秀,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素白玉瓶,對著雲蘇盈盈一拜。
“奴婢青雪,見過雲小姐。”
雲蘇停住腳步,語氣溫和,“你找我有何事?”
小丫鬟恭敬的奉上白玉瓶,“雲小姐,這是府上……去歲釀的蓮花酒,請您一品。”
那白玉瓶子觸手溫潤,瓶身素淨無紋,隻在瓶底淺淺地刻了一朵半開的蓮花。
雲蘇接過瓶子,指尖白玉透著微微的涼意,在這夏日顯得格外舒爽。
“多謝。”
她忽然有些好奇,抬眼問:“我可否問一句,這酒是誰釀的?”
小丫鬟唇瓣輕抿,猶豫片刻後,還是低聲道:“是……是世子釀的。”
說完,她微微抬頭,偷偷瞥了一眼雲蘇的表情。
見雲蘇臉上並無異色,她又輕聲補了一句,“釀酒用的蓮花,都是世子親自下荷塘采摘的。從取花蕊、釀造到封存,全程沒有經過他人的手。”
倒是從未聽說聞武安侯府世子有這般閒情雅致。
雲蘇心下微動,麵上隻微微笑笑,將玉瓶穩妥地交給身後的丫鬟收好。
“原是如此,那便替我多謝你家世子美意。”
“雲小姐客氣了。”
小丫鬟口中應著,身子卻未動,仍站在原地,唇齒幾度開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雲蘇溫和地看著她,“還有事?”
小丫鬟飛快地抬眼看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視死如歸一般開口:“世子……世子還說,這蓮花釀配上一桌蓮花宴最好不過,而放眼全京城,就屬武安侯府的蓮花開得最好。”
一番話說完,小丫鬟已經不敢再看雲蘇。
她覺得世子這話實在……實在孟浪,實在不要臉。
連她這樣的小丫鬟聽著都覺得冒犯,雲大小姐那天仙一般的人,聽了怕是得動怒吧?
青雪都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雲蘇卻絲毫沒有怒意。
說來也怪,她對宴從容,好像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寬容?
這話若是從旁人嘴裡說出來,她可能真的會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可這話若是宴從容的意思,她覺得很正常。
雲蘇看向青雪,臉上帶著一抹笑,“如此說來,你們世子已經備好了蓮花宴?”
小丫鬟青雪抬頭飛快掃了雲蘇一眼,一臉驚訝,“您……您怎麼知道?”
雲蘇也不著急走了,反而對那一桌蓮花宴生出了興趣。
“還請青雪姑娘帶路。”
“啊?!好,好的。”
青雪反應過來,連忙做了個請的姿勢,“雲小姐,這邊請。”
“走吧。”
雲蘇跟隨青雪穿過曲折的回廊,身影很快消失在漸濃的彩霞與扶疏的花影之中。
青雪引著雲蘇穿過月洞門,步入一處清幽院落。
一入院,一陣清雅的蓮花幽香便撲麵而來。
越往前走,蓮香越發濃鬱。
在蓮花香到達一個頂峰的時候,一片開闊的荷塘映入眼簾,塘中央立著一座精巧的水榭。
水榭四麵的竹簾半卷,水榭外,立著一道身影。
與外人所見那個矜貴清冷的武安侯府世子不同,此刻的宴從容身著一身天青色常服,衣袂在晚風中輕輕飄舉。
一頭墨發僅用一支素白玉簪鬆鬆挽起,少了幾分平日裡的疏離,多了幾分難得的閒適與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