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湛趕到醫院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護士正在處理許湛左臂的傷口,酒精棉球擦過翻卷的皮肉,帶來一陣陣刺痛。
他額頭上沁出冷汗,牙關緊咬,下頜線繃得僵硬。
看來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一開始吳敬業讓他傳遞文件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是針對他的一次試探。
——如果隻是按部就班、完美無瑕地完成任務,以吳敬業的多疑,反而會更加懷疑。
他必須主動製造一個“瑕疵”…一個過於完美的開始,反而需要一點“意外”來中和。
於是,他主動創造一個“意外”。
那個打給傳達室的電話,是他精心策劃的導火索。
他算準了周欣然的多疑,也算準了劉大爺的耿直。“齊警官”這個稱呼,必然會傳到吳敬業耳中。
一個警察在這種時候聯係他,足夠撩動吳敬業最敏感的神經。
而深夜的公園之約,則是他的一場豪賭。
他選擇在深夜前往僻靜公園,故意留下行蹤。
他預料到會有伏擊,甚至受傷也是計劃中的一環——苦肉計,是最直接也最能降低戒心的手段。
他必須受傷,必須流血,這樣事後吳敬業才會對他有一絲內疚。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就是在審訊室裡的那場戲。
他必須真實地表現出抗拒、慌亂、羞於啟齒。
當那兩盒不堪入目的錄像帶暴露在燈光下,當周欣然羞憤的驚叫聲響起時,他知道,他成功了。
一個男人的劣根性恰恰成了最完美的偽裝。
繃帶一層層纏緊,壓迫著傷口,帶來陣陣鈍痛。
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吐出一口氣。
這幾天,那道暗處的視線幾乎要將他刺穿,每一個動作都在監視之下。
他比誰都清楚,這次被盯上,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直到此刻,危機暫解,那股被強壓下去的後怕才湧上心頭!
——幸好!他還活著,但他的使命,還遠未完成。
……
坐在醫院樓道的長椅上,許湛疲憊地閉上眼睛。失血後的虛弱讓他連走回去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等著八點後的首班公交車。
就在半夢半醒間,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同誌?”
許湛費力地睜開眼,初升的陽光透過窗戶,有些刺目。
“真的是你!同誌,你還記得我嗎?”
許湛眯著眼看清眼前的女孩,隱約有些印象。
“哎呀,那天在食堂...我是徐洋的妹妹小雅啊!”小雅熱情地提醒道。
許湛恍然,撐著椅背緩緩起身,“哦...你好。”
他沒想到會在醫院遇到熟人,看了眼牆上的鐘,快九點了。自己竟睡了這麼久...
“同誌,你怎麼在這兒啊?生病了?”
許湛應付了一聲,“沒事...我上班遲到了,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還沒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那個讓他心頭一緊的聲音——
“小雅!小雅!”
許湛下意識地回頭,正看見抱著孩子匆匆走來的夏小棠。
四目相對的瞬間,夏小棠也愣住了,站在原地。
“嫂子!我剛剛碰到在食堂讓給咱們飯的同誌了。”小雅興奮地指向許湛。
晨光中,夏小棠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抱著孩子的她,渾身散發著一種溫柔的光暈,美得讓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