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家,夏小棠仍時不時走神。
“小棠?”徐洋的聲音將她從恍惚中喚醒,“在想什麼?”
她回過神,眼神還有些迷茫,“沒什麼…可能是有點累了。”
徐洋的視線落在安安手中——孩子正握著一個做工精致的小木馬,咿咿呀呀地玩得開心。
“這小玩具哪來的?以前沒見過。”
夏小棠心頭一緊,這才想起匆忙間竟忘了將木馬放回原處。“剛才帶安安散步時,在路邊攤看到的…”她垂下眼簾,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
……
與此同時,在另一端的荒漠裡,許湛正躺在宿舍的單人床上。
黑暗中,他輕輕含住一塊糖。甜意在舌尖緩緩化開。
夏小棠給他的那一整包糖,他仔細數過,一共六十五塊。
這些糖他誰也沒舍得給,就自己每隔兩三天含一塊。
說來也奇怪,他的胃病最近很少犯了…夏小棠給他的那瓶胃藥,他也沒吃。吃了糖似乎胃也跟著舒服多了。
這次任務預計半年,他算好了的,三天一塊,正好能在回去的那天吃完。
直到有一次,他跟幾個隊員一起去執行勘察任務,突然遇上沙暴。
他和隊員們用繩索彼此串聯,一寸寸地在飛沙走石中摸索前行。
沙粒像刀子一樣打在臉上,呼吸都變得困難。
在一個風力達到極值的瞬間,許湛腳下踩空,整個人幾乎被狂風卷走,全靠腰間繩索和身後戰友們拚儘全力的拉扯,才將他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最終,他們幸運地找到一個背風的巨大沙丘,幾人擠在岩壁的凹陷處,暫得喘息。
風魔依然在咆哮,大家癱坐在地,劇烈地咳嗽著,吐出的唾沫都帶著沙粒。
不知過了多久,風沙的咆哮聲終於漸漸停歇。沙暴過去了。
許湛想起了上次夏小棠在風暴中尋找他時的樣子,那樣嬌弱的一個女孩子,瞬間就能被這風暴淹沒…
她瘋了似的喊他的名字…那個時候,他隻想緊緊抱著她…他們那麼害怕失去彼此…
“許老師!”一個隊員推了推他,將他拉回現實。“我們得回去了,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好!”許湛艱難起身,剛剛與風暴對抗消耗了幾乎全部的體力。他看了看隊員們,所有人都幾乎精疲力儘。大家拿出水壺喝了一些水。
許湛靠著岩壁,冷靜開口,“等一下!”
然後,在眾人有些詫異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最內層的口袋,掏出了那個用油布緊緊包裹的糖袋。
包裹得很仔細。他解開係繩,露出裡麵花花綠綠的糖果。
他沒說話,隻是默默地將糖袋遞到離他最近的、那個剛才死死拉住他繩索的年輕隊員麵前。
年輕人愣了一下,看著許湛臉上被風沙劃出的血痕,猶豫地拿了一顆。
許湛又將糖袋遞給下一個人。
一個,接著一個。
甜味在口中彌漫開的瞬間,仿佛連身體的疲憊和喉嚨的乾澀都被稍稍撫慰。
沒有人說話,但一種共同經曆過生死的戰友情誼,在這片寂靜的荒漠夕陽下,緩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