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大哥的死亡報告,”徐洋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上麵仍然寫著……孤兒。無父無母,無妻無子。”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他從決定走上這條路開始,就準備好了孑然一身,不連累任何人。小棠,你真的不用過度自責,就連我這個做弟弟的,也完全沒想到他會做到這一步……我當初以為,他有可能是舉報壞人,或是出國……”
他轉過頭,目光沉痛地看著她:“因為他所做的,是超越常人想象和承受極限的犧牲。我們無法用普通的邏輯去衡量。”
“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人…”夏小棠終於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徐洋,“你讓我怎麼振作?怎麼放得下?徐洋,他死去的那一天…夏小棠,就已經跟著他一起死了…”
徐洋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小棠,他用生命為你、為安安、為阿姨換來了清清白白的未來和活下去的機會。可你現在,正把他最珍視的這一切,當作祭品,不斷地獻祭給過去的亡靈。這真的是他在天上願意看到的嗎?”
“可我沒辦法…我沒有辦法…”她嗚咽著,肩膀劇烈地顫抖。
“是,你難過,你痛苦,這是你的權利。但你再難過,他也回不來了。”
徐洋的語氣強硬起來,“反而是你身邊還活著的人——阿姨每天提心吊膽地看著你,生怕你一蹶不振甚至再做傻事;安安需要的是一個能給她溫暖和力量的母親,而不是一個沉浸在悲傷裡的影子;還有卓瑪和齊銘,他們擔心你,連自己的婚期都一拖再拖……”
他停頓了一下,讓這些話重重地落在夏小棠心上,然後才放緩了語氣,近乎懇求:
“小棠,你可以難過,但彆折磨自己,這並不是愛他最好的方式。替他活下去,活出他本該擁有的那份人生,照顧好他拚死守護的一切,才是對他犧牲最大的告慰。”
“替他…活下去?”夏小棠喃喃地重複著這幾個字……
……
自那天起,她開始規律地吃飯,儘管食量依舊很小,但不再需要孫春梅苦苦相勸。
她會帶著安安去樓下的小公園曬太陽,看著孩子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搖搖晃晃地玩耍。
當卓瑪和齊銘來看她時,她甚至會主動和他們聊天,語氣平和,嘴角帶著練習過般的、淺淺的弧度。
她看起來,正在一點點地好起來。這讓孫春梅稍稍鬆了口氣,也讓卓瑪和齊銘感到些許欣慰。
隻是,夜晚降臨,她會對著那張黑白照片呢喃,“許湛,你看…我多聽話…我都沒有哭…今天,獎勵我來我夢裡吧…”
……
這天傍晚,卓瑪和齊銘提著一袋新鮮食材和玩具來了家裡。
廚房裡久違地響起了熱鬨的切菜聲和說笑聲,主要是卓瑪在說,孫春梅在一旁應和,空氣中彌漫著久違的煙火氣。
夏小棠坐在廳裡,目光靜靜地追隨著蹣跚學步的安安,在她快要摔倒時,適時地伸手扶一下。
她的臉上依舊缺乏血色,但看得出來,她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堅強了。
飯桌上,氣氛難得的平和。
安安坐在夏小棠旁邊的兒童餐椅裡,用肉乎乎的小手抓著勺子,吃得滿臉飯粒。
孫春梅看著外孫,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真切的笑意。
夏小棠默默吃著飯,偶爾給母親和安安夾菜。
她抬起頭,目光在齊銘和卓瑪之間停留了片刻。
他們坐得很近,舉止間有著經年累月形成的默契。
她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