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秋收冬藏。自那十粒玄陰瘴羅草籽播下,至今已近半載光陰。這一日,天光初破曉靄,劉麗麗卓立於靈溪穀核心區域的一處高坡之上,衣袂在晨風中微微飄動,眸光如電,遙遙投向穀外那片經營已久的屏障之地。
但見昔日尚顯稀疏、分布不均的墨黑色霧氣,如今竟已徹底連成一片,渾然一體!一道寬約裡許、環繞靈溪穀外圍五裡緩坡的濃鬱黑霧帶,如同一條沉睡的玄色巨蟒,又似九天垂落的墨色綢帶,靜靜盤踞,將整個山穀核心區域拱衛其中。霧氣翻滾湧動,凝而不散,其色深沉如淵,望之令人心生寒意。
山風拂過,那黑霧便如活物般奔騰舒卷,發出低沉的嗚咽之聲。目光投入其中,莫說一丈,便是三尺之外的景物亦難以辨清,徹底淪為了光線與感知的禁區。唯有當日頭升高,陽光試圖穿透這層天然屏障時,才能在霧帶頂端折射出一圈圈詭異而美麗的淡藍色幽光,如同給這死亡地帶鑲上了一圈冷豔的花邊,更添幾分神秘與凶險。
劉麗麗心中波瀾微起,身形一動,已如飛鳥投林般縱身掠下高坡,幾個起落間,便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那瘴氣帶的邊緣。越是靠近,那股陰寒蝕骨、混雜著腐朽與迷幻意味的氣息便愈發濃烈。
為試其威能,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縷精純無比、凝練如絲的築基後期靈力緩緩探出,如同靈蛇般小心翼翼地伸入那翻滾的黑霧之中。
方一進入,異變頓生!
那黑霧仿佛嗅到血腥的鯊群,瞬間沸騰起來!無數細密如針、陰寒歹毒的腐蝕性靈氣從四麵八方蜂擁而至,瘋狂地包裹、侵蝕、消磨著那縷探入的靈力。其侵蝕速度之快,消耗之大,竟比三個月前初成氣候時,猛烈了何止一倍!仿佛這瘴氣已擁有了某種原始的饑餓本能,對一切闖入其領域的靈力都欲吞噬殆儘。
劉麗麗不驚反喜,迅速收回靈力,指尖竟傳來一絲微微的麻痹之感。她眸中閃過滿意之色,心下已然明了:此乃玄陰瘴羅草完全成熟、根係深紮地脈、與靈溪穀本源靈氣徹底交融的標誌!如今的瘴氣帶,威力已臻至一個新的巔峰。
“以此瘴氣之威,”她暗自估量,“練氣期修士若敢闖入,一身靈力恐怕支撐不了一刻鐘便要油儘燈枯,屆時肉身暴露,頃刻間便化為枯骨。便是築基期同道,在此瘴氣之中,也需時刻運轉大半靈力護體,最多支撐半個時辰便要力竭而退,根本無力分心他顧,更遑論攻擊穀內。即便是那金丹期的高人,仗著修為深厚或可強行闖入,但也需時刻分神抵禦這無孔不入的侵蝕與腐蝕,一身實力能發揮出七八成便算不錯,想要破開穀內重重防禦,亦是難如登天!”
心念及此,她輕聲喚道:“霜團,冰翎。”
話音未落,一道白影如電射至,正是霜團。它如今身形愈發矯健,通體雪白無瑕,冰藍色的眼眸中靈光湛湛。另一道金紅流光則自空中落下,輕盈地停在劉麗麗肩頭,正是神駿非凡的冰翎。
“去,試試這完全成型的瘴氣,於你等可還適應?”劉麗麗吩咐道。
霜團低吼一聲,似是回應,隨即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那濃稠如墨的黑霧之中。說來也奇,那足以消融靈力的瘴氣,在觸及霜團身體的刹那,非但沒有造成損害,反而如同遇到了同源之主,變得溫順起來。霜團周身冰係妖力自然流轉,竟引動周遭黑霧隨之波動,甚至在其操控下,於墨黑色的草叢間凝聚成形形色色的冰刃、冰刺,隨著它的身影穿梭隱現,仿佛它便是這片死亡迷霧中的天然主宰。
冰翎亦不甘示弱,清鳴一聲,振翅飛入霧中。它那金紅色的羽毛在黑霧映襯下更顯璀璨,雙翅扇動間,其所過之處的濃鬱瘴氣,竟受其體內那絲源自鳳族的高貴血脈氣息影響,紛紛凝結成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冰晶顆粒,如同下了一場黑色的冰雹,旋即又因其羽翼帶起的微熱氣流而瞬間化開,回歸霧態。整個過程,冰翎穿梭自如,那腐蝕性瘴氣竟不能損其分毫。
見得兩大靈寵於此瘴氣帶中非但無礙,反而如魚得水,更能借其勢增強自身手段,劉麗麗心中最後一絲顧慮也徹底消散,更是放心了不少。
然則她心思縝密,深知防禦之道,需留有後手,以備萬一。她自隨身空間之內,取出一物。那是十顆龍眼大小、通體漆黑、表麵光滑如鏡、卻不斷向外散發著森森寒氣的珠子——正是她以玄陰瘴羅草那極為罕見的花蕊,輔以數種陰寒靈材,精心煉製而成的“瘴氣珠”!
此珠彆無他用,唯一功效便是能大量吸納、儲存這玄陰瘴氣,如同一個個微型的瘴氣倉庫。於關鍵時刻,可將此珠引爆,瞬間釋放其中儲存的海量瘴氣,使得局部區域的瘴氣濃度在短時間內飆升數倍,足以打亂闖入者的陣腳,甚至重創強敵。
劉麗麗身形飄忽,如同暗夜幽靈,悄無聲息地潛入瘴氣帶深處。她依據地勢與靈氣流轉的節點,將這十顆瘴氣珠分彆埋藏在那些不易察覺、卻又至關重要的位置。每埋下一顆,她便以指代筆,在地麵或岩石上刻畫下簡易卻玄奧的“引動陣紋”,使其與整個瘴氣帶的氣機隱隱相連。一旦有強敵闖入特定區域,或是穀內操控,便可瞬間激發這些瘴氣珠,形成一片瘴氣濃度翻倍甚至數倍的“絕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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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般布置妥當,她方覺心下大定,轉身返回靈溪穀內。
聚靈陣旁,父親劉建國正盤膝而坐,身前攤開著陣圖,手指在虛空中不斷比劃,顯然又沉浸於陣道的推演之中,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聽得女兒腳步聲,他抬起頭,臉上帶著期盼之色問道:“麗麗,看你這神色,穀外那瘴氣帶,可是徹底成了?”
劉麗麗行至父親身旁,含笑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欣然:“爹,幸不辱命。玄陰瘴氣已連成一體,威能大增,足以成為我靈溪穀最外圍的一道堅實屏障。從今往後,這外圍的天然防禦,算是初步穩固了。”
她頓了頓,看向父親身前那些複雜的陣圖,又道:“您的預警陣與迷蹤陣,如今正可與這成型的瘴氣帶完美聯動。預警辨敵虛實,迷蹤惑其心神,瘴氣蝕其靈力,三者環環相扣,相輔相成。縱有強敵來犯,亦需連破此三重關卡,方能窺見我靈溪穀真容。”
劉建國聞言,撫掌大笑,聲震林樾,眼中滿是欣慰與自豪:“好!好!好!如此一來,我靈溪穀便如同那鐵桶一般,外有天然瘴域,內有人工奇陣!麗麗你布下這瘴氣天塹,為父便為你築牢這陣法藩籬!咱們父女聯手,這靈溪穀,便是咱們劉家千秋萬代的仙基!”
父女二人相視而笑,一切儘在不言中。陽光灑落,將兩人的身影拉長,也映照著這片被他們親手打造、日益堅固的世外仙府。穀外,黑霧如龍盤踞;穀內,靈氣氤氳如春。這由天險與人巧共同構築的防禦閉環,終於在此刻,宣告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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