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當誦經超度環節暫告一段落,即將進入法師宣講經義階段時。
玄奘卻並未像眾人預期的那樣照本宣科,或是闡述某部經典的精要。
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掃過台下的眾人,聲音清朗地開口,拋出了一個令在場所有僧人都為之側目的問題:
“阿彌陀佛。諸位法師,各位施主。近日貧僧研讀諸經,有一惑始終縈繞心頭。我佛慈悲,有言普度眾生,眾生平等。
然經中亦有雲,眾生業力深淺不同,根器利鈍有異,故有八萬四千法門,接引不同眾生。”
他再次看了一眼下方的眾人,然後語氣平和,卻字字清晰的繼續開口道:“貧僧曾對此苦思許久,但卻始終無法徹底明悟。
這法門雖多,其核心要義,究竟是令眾生泯滅自我、完全順應佛法儀軌,還是啟發眾生自身之佛性,明心見性,得以覺悟?”
這個問題看似探討經義,可實則卻觸及了佛教一個根本性的分歧!
那就是佛門教義究竟是更強調遵循外在的佛法戒律與儀軌,還是更注重內在的心性覺悟。
而在聽到玄奘這一番話後,台下頓時響起一陣輕微的騷動。
不少高僧皺起眉頭,玄奘此問,似乎隱隱有將“心性”置於“儀軌”之上的傾向!
這與目前佛門經法的一些主流解讀有所不同,甚至還有一些離經叛道的意味。
但此刻,玄奘的問題卻並未停止!
隻聽他繼續開口道:“再者,我等著相修行,禮佛誦經,持戒布施,固然是積攢功德、清淨身心的妙法。
然則,若過於執著於功德相、修行相,是否本身又成了一種新的執著,是否會與‘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的般若空性智慧相悖?”
“可若放下對‘修行’本身的執著,又該如何精進?此間分寸,又該如何把握?”
這兩個問題拋出,猶如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兩顆石子,激蕩起層層漣漪。
在場的高僧們有的陷入沉思,有的麵露不悅,交頭接耳之聲漸起。
李世民還有他身旁的文武百官則聽得似懂非懂,但覺得玄奘所問似乎極有深度。
“玄奘法師此言是否太過大膽了?”一位老僧這時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然後低語了一句。
而這老僧身旁一位較年輕的僧人卻是一臉若有所思的反駁道:“我倒是覺得這話不無道理!我等往日隻知誦經禮佛,何曾未曾深思過其中真意?”
高台上,玄奘麵色平靜,心中卻依舊有些緊張。
因為他很清楚這番話必然會引起佛門某些存在的注意!
但為了那五年修為的獎勵,也為了在西行前播下一些種子,他必須冒險一試。
於是,玄奘深吸一口氣,繼續開口道:“貧僧以為,佛法不在經文字句,而在明心見性。若執著於相,反而離佛愈遠……”
他娓娓道來,將前世對佛法的一些理解與今世修行體會相結合,闡述了一種更加注重內在修心而非外在形式的佛法理念。
台下不少僧人聽得如癡如醉,連李世民也頻頻點頭。
然而,就在玄奘講至關鍵處時,卻是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