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玄奘頓了頓，而後目光銳利地看向沙悟淨，繼續道：“其實，施主此次受刑，倒也不冤。”
沙悟淨聽到這話，頓時眼露凶光，冷聲喝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玄奘聞言，微微一笑，好像並未將沙悟淨眼中的凶光一般，緩緩開口道：“若我所知不錯的話，曾經的卷簾大將，可是號稱‘南天門裡我為尊，靈霄殿前吾稱上’的存在啊！”
施主你說，一個上位者，聽到這話，心中會是什麼想法呢？”
玄奘此言一出，瞬間便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沙悟淨耳邊！
他猛地瞪大了那雙黃澄澄的巨目，龐大的身軀都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與驚愕！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而“南天門裡我為尊，靈霄殿前吾稱上”這話，他也的確在當年初登卷簾大將之位，意氣風發之時狂言過！
隻是，他這話的本意根本不是如此啊！他並未生出一絲僭越之心啊！
況且，此事極其隱秘，這和尚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絕不是一個凡俗和尚能知曉的事情！甚至，連一般的神仙都不可能知道！
他看著玄奘那平靜無波、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發自心底的寒意。
眼前這個取經人，似乎遠比他想象中，也比佛門告知他的，要神秘和可怕得多！
“你……你究竟……”沙悟淨此刻的聲音乾澀無比，甚至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但玄奘卻不再深入這個話題，轉而道：“施主是聰明人，當知禍從口出，亦知有些界限，不可逾越！昔日之因，才造就今日之果啊！”
說著，他目光掃過沙悟淨脖頸上那九顆隨著水流微微晃動的骷髏頭，繼續道：“施主，究竟是繼續沉淪於此流沙河中，受這無儘飛劍穿胸之苦，直至神魂俱滅！還是抓住機緣，掙一個解脫未來，皆在你一念之間！”
這話一落，沙悟淨徹底沉默了。
臉上的凶戾之氣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憊與掙紮。
數百年的痛苦折磨，早已磨去了他大部分棱角。
剛才玄奘點破他昔日狂言，更是讓他意識到，自己當年的“過錯”，恐怕遠不止打碎琉璃盞那麼簡單！這其中水有多深，簡直細思極恐！
而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取經人，似乎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希望。
他抬起頭，看著玄奘，聲音低沉而沙啞地問道：“若……若我皈依，你就真的能帶我脫離這苦海？那這飛劍之刑……”
玄奘聞言，知道沙悟淨心中已然鬆動，於是便緩緩開口道：“既入我門，便是我門下弟子，過往罪業，我會親自為你滌蕩。至於那飛劍之刑，自然也不再作數！”
沙悟淨聽著玄奘那平靜的話語，看著他波瀾不驚的眼眸，心中的掙紮翻湧不斷。
脫離苦海……官複原職……
這些他曾經的期盼，在數百年無休止的痛苦折磨下，早已變得模糊而遙遠，甚至成了諷刺。
他真的可以相信這位取經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