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戰袍飛天”的事件後,雲芷著實安分了兩日。一是身上摔疼的地方還沒好利索,二是那日趙屹冰冷厭棄的眼神著實有些傷到了她……那點微薄的、試圖完成任務的責任心。
罷了罷了,仙途艱難,不如躺平。先養好傷,再從長計議。
這日,她正對著一碗照例稀薄的粥,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腦子裡盤算著晚上能不能讓霜枝再去廚房“借”兩塊點心時,院外隱約傳來嬤嬤們壓低的交談聲。
“……聽說了嗎?將軍府前夜好像進賊了!”
“噓!小聲點!不是賊,好像是……細作!”
“細作?!天爺!誰那麼大膽子敢探將軍府?”
“不知道呢,沒抓住人,但聽說趙將軍大發雷霆,下令嚴查近日所有形跡可疑之人呢……”
細作?形跡可疑?
雲芷舀粥的手微微一頓。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那日軍務堂外,趙屹那冰冷審視的目光掃過她藏身的灌木叢……
應該……不會吧?她看起來那麼“傻”,怎麼會是細作?
可心底總有一絲莫名的不安,像羽毛輕輕搔刮。那位將軍的疑心病,看起來可不輕。
是夜,月黑風高,正是……睡覺的好時辰。
蕭沐雲睡得正沉,許是日間那點不安作祟,夢裡竟也不得安寧,一會兒是玄石長老的銅錢義眼冷冷盯著她,一會兒是趙屹騎著高頭大馬從她身上踏過去……
忽然——
一種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壓迫感悄然降臨。
並非真實的聲響,而是一種……被猛獸在暗處盯上的直覺!冰冷,銳利,充滿審視的意味!
她猛地從混沌的睡夢中驚醒!心臟驟然收緊,睡意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有人!
窗外有人!
她甚至不敢睜眼,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拚命維持著平穩的呼吸,模仿著熟睡時悠長安穩的節奏,連眼皮都不敢顫動一下。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誌力才克製住自己跳起來尖叫的衝動。
冷靜!必須冷靜!來人不知是敵是友,目的為何,裝睡是唯一的選擇!
那無形的視線如同實質般,透過窗欞,在她身上細細掃過,從頭到腳,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審視與探究。沒有殺意,卻比殺意更讓人心驚膽戰。
是趙屹!一定是他!
他果然懷疑上她了!就因為那日軍務堂外的異常?還是她幾次三番“巧合”地出現在他附近?
是的,趙屹心中當然有疑慮,那個總是出現在不合時宜地點的傻郡主,以及接二連三圍繞她發生的、難以用常理解釋的“意外”,讓他無法簡單地將其歸於巧合。
這夜,處理完手頭積壓的軍務,已是更深露重。趙屹屏退了親隨,玄色身影如同融入了濃稠的墨色,悄無聲息地掠過高牆,潛入了靖王府。他倒要親自看看,這位“傻”郡主蕭沐雲,究竟是真如表麵那般癡愚不堪,還是暗地裡藏著些什麼。
主屋的窗戶半開著,裡麵沒有點燈,隻有清冷的月輝透過窗欞,勉強照亮屋內一側,勾勒出簡陋家具的模糊輪廓。
趙屹目光向內細致掃去。
屋內陳設簡單到近乎寒酸。床榻上,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並不厚實的被褥裡,似乎睡得正沉。
借著月光,他能看清那張小臉。白日裡總是帶著幾分呆滯茫然,此刻在睡夢中倒是舒展了些許,隻是眉頭依舊微微蹙著,仿佛夢裡也有什麼化解不開的愁緒。嘴唇無意識地微微嘟著,嘴角似乎……還有一點可疑的、亮晶晶的痕跡?
時間仿佛過得極慢,每一息都如同煎熬。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聲音,生怕被窗外的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