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欞上那縷魔氣印記被“汙染”後，小院暫時恢複了平靜。但這平靜隻是假象。七皇子接連受挫，絕不會罷休，赤練也定然還有後手。蕭沐雲像是被困在蛛網中央的飛蟲，能感覺到四周無形的絲線正在收緊，卻看不清獵手的具體位置。她急需更多情報，弄清楚七皇子與魔界的聯係渠道，以及那要命的逆運陣旗究竟藏在何處。
能提供這種層次情報的地方，隻有一個——幽都鬼市。能交易這種情報的人，也隻有一個——忘塵酒館的白霽。同時，她也記得，上次白霽出手相助，自己還欠著她一個“未來的承諾”。是時候去兌現，或者說，去麵對了。
子時將至，蕭沐雲帶著霜枝，再次來到城西那口廢棄的古井旁。有了上次的經驗，霜枝雖然還是怕得緊，但至少能強撐著不腿軟了。蕭沐雲如法炮製，敲擊青磚，那道隱蔽的側門再次滑開，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鬼市依舊光怪陸離，各色人影在幽綠或慘藍的燈籠光下晃動。蕭沐雲目標明確，拉著霜枝，避開那些過於詭異的攤位，徑直走向忘塵酒館。
酒館裡客人不多，白霽依舊在櫃台後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杯子，仿佛亙古未變。看到蕭沐雲主仆進來，她眼皮都沒抬一下，聲音慵懶：“喲，稀客。這次是喝酒，還是……又惹上什麼麻煩了？”
蕭沐雲走到櫃台前，直接道：“白老板，我想打聽兩件事。第一，七皇子趙昭華與魔界聯絡的具體方式。第二，逆運陣旗的線索。”她頓了頓，補充道，“還有，上次的人情，該怎麼還？”
白霽這才放下杯子，抬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小丫頭，胃口不小。這情報的價值，可不一般。至於人情嘛……”她拖長了語調，眼神裡閃過一絲狡黠，“我現在就要收點利息。你去幫我把玄石長老隨身帶著的那枚舊算盤珠偷來。”
蕭沐雲呼吸一窒，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玄石長老？財神殿那個古板嚴肅、法力高深的上司？偷他的貼身之物？她現在是凡人之軀，這簡直比讓她直接去對抗姐姐雲緋還離譜！
“白老板，”蕭沐雲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現在隻是個凡人郡主，連仙界都回不去，如何能偷長老之物？您這利息，未免收得太高了。”
白霽輕笑出聲，仿佛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也是，難為你了。那這樣吧，先付點零頭。告訴我，趙屹將軍……最近可有什麼‘異常’之處？”她問這話時，語氣看似隨意，但蕭沐雲敏銳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與平時慵懶截然不同的關注。
趙屹？白霽為何對他感興趣？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舊淵源？蕭沐雲心中瞬間閃過無數猜測。她不能暴露趙屹動用星盤折損壽元的核心秘密，但可以說些邊角料，既滿足白霽的好奇，又不泄露關鍵。
她裝作努力回憶的樣子，蹙著眉，慢吞吞地說：“異常？嗯……將軍他，好像特彆怕冷？總是下意識地摸胸口，那裡好像掛著個黑乎乎的墜子……還有，他前幾天問了些奇怪的問題，什麼刮風的時候會不會不舒服，醋瓶子倒了是不是也算異常……”她將一些真實的細節和無關緊要的觀察以及趙屹之前的試探混雜在一起，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白霽聽著，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複雜，像是透過蕭沐雲的話看到了彆的什麼，有懷念，也有一絲極淡的歎息。她沉默片刻，終於開口：“罷了，看在你這份‘利息’的份上。告訴你，七皇子與魔界傳遞消息，通過京城‘百味齋’的糖葫蘆。”
糖葫蘆？蕭沐雲和旁邊的霜枝都愣住了。這答案太過出人意料。
白霽看出她們的疑惑，解釋道：“那個叫赤練的魔女，嗜甜如命。糖葫蘆的紅豔山楂，極易隱藏魔氣印記，混在尋常零食中運送，極難察覺。百味齋，是七皇子母族的產業。”原來如此！利用最常見的食物和最不起眼的渠道，進行最隱秘的勾當！
正事談完，霜枝的注意力卻被酒館外一個賣糖葫蘆的攤位吸引了過去，看著那紅豔豔、亮晶晶的果子，不爭氣地咽了口口水，小聲嘀咕：“郡主……那魔界壞人的眼光……好像……還挺不錯的？”
蕭沐雲內心無語，吐槽道：“前任同事之間的恩怨情仇，真是跨越時空都能糾纏不清啊……”她指的是白霽對玄石長老那莫名其妙的執念。
兩人不敢久留，匆匆離開忘塵酒館。就在她們拐過一個堆滿雜物的巷口時，迎麵差點撞上一個戴著冰冷銅錢麵具的身影——是七皇子麾下的赤金衛！那赤金衛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目光掃了過來。
狹窄的通道退無可退。蕭沐雲目光急掃，瞥見不遠處一個攤位前，兩個鬼市商販正因為一塊閃爍著幽光的礦石爭執不休，聲音越來越大。
她迅速從袖中彈出一粒小石子，指尖發力，石子無聲無息地飛向那個攤位旁摞起的幾個空陶罐。
“啪嗒！”一聲脆響，最上麵的陶罐應聲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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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響聲讓正在爭吵的兩個商販嚇了一跳，同時也瞬間吸引了剛走到巷口的赤金衛的注意力。他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隻見那邊碎罐飛濺，兩個商販先是一愣，隨即互相指責是對方碰倒的，罵罵咧咧地推搡起來，場麵頓時變得混亂。
就在赤金衛視線被吸引過去，蕭沐雲一把拉住霜枝，兩人如同遊魚般悄然後撤，迅速隱入了身後一道掛著厚重破布簾的凹槽裡，屏息凝神。破布簾散發著黴味，卻成了完美的遮蔽。
赤金衛警惕地盯著那處混亂，見隻是商販間的尋常糾紛，並未發現可疑人物，便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收回目光，快步穿過巷子，消失在另一頭。
布簾後，蕭沐雲和霜枝緊緊靠在一起，聽著腳步聲遠去，才敢緩緩呼出那口憋了許久的氣。
兩人嚇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耽擱，沿著原路迅速返回，悄無聲息地溜回靖王府後院。
然而，就在她們以為終於安全，準備溜回小院時，卻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了院門外的陰影裡。
院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負手而立，玄色衣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輪廓，不是趙屹又是誰？
他站在那裡，不知已等了多久。聽到身後的細微動靜，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如寒星，直直地落在驚魂未定的蕭沐雲和霜枝身上，臉色冷得能凍僵空氣。
蕭沐雲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他怎麼會在這裡？偏偏是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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