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教練顯然又誤會了什麼。
他中氣十足補充:“你放心,這個學生我很熟,是個單純老實的小孩,絕對不會多問什麼,髭切兄弟的身份絕對不會暴露。”
“……”祝虞心想這離譜的熱血少年番劇本都八百年過去了怎麼還沒被戳穿,但她懶得再過多解釋了,乾脆就嗯嗯啊啊地胡亂應了下來。
家裡隻有一個人,還沒有人幫忙刷碗,祝虞腰酸背痛也懶得再自己做飯,乾脆中午點了外賣。
她以為這個指導應該一兩個小時就能結束,結果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張教練又給她打了個電話,這次是說可能要多耽誤一些時間,因為在髭切的指導下他覺得小孩打得狗屁不是,需要再鑽研一下。
祝虞心想小孩的這個參考標準是不是有點太高了,但她畢竟不是人家的指導老師,問過髭切後對方表示家主說的都行,於是祝虞也就同意了。
張教練包了髭切的午飯和晚飯,祝虞依舊不想一個人做晚飯,隻隨便吃了點墊了墊肚子。
吃完飯,她坐在客廳裡,忽然覺得有種不知道乾什麼的茫然。
家裡是不是太安靜了。
她打開電視,調出自己之前閒暇時在看的綜藝。
電視屏幕上的藝人誇張地大笑,祝虞盯著他們嘴角的弧度,卻覺得聲音像是從很遠的水底傳來。
放了沒一會兒,祝虞又覺得綜藝節目的熱鬨反而讓客廳顯得更加空曠。
她按下靜音鍵,感覺主持人和嘉賓們頓時變成了一群滑稽的啞劇演員,在無聲中手舞足蹈。
祝虞抱著自己的腿坐在沙發中發呆。
人的習慣實在是一種很可怕的特性。
髭切其實也不是非常活潑話癆的付喪神,但他的存在感很強。即便是不說話、隻是單純地坐在那裡祝虞的目光就會不自覺地被他吸引。
他的存在就像是藤蔓一樣悄然生長,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日常縫隙中悄然紮根,最終緩慢結成一張無形的網,成為理所應當的習慣。
她想著想著,不知是不是生理期的影響,慢慢覺得困倦。
電視屏幕的畫麵漸漸扭曲,下方魚缸的輕微水聲漸漸抽離,世界在她的眼中一點一點變暗。
於是等到髭切踩著夜色回到家時,看到的就是抱著靠枕、蜷縮在沙發上已經睡過去的家主。
他眨了一下眼睛。
這一次開門的聲音沒有讓她驚醒。髭切無聲無息地走過去,身體擋住頭頂燈光,一部分的陰影籠罩住蜷縮在沙發上的少女。
她顯然沒意識到有人站在自己麵前,額頭抵著抱枕,蹭亂的發絲纏在臉頰邊,眉頭不自覺地輕輕皺著。
被她握在手中的手機一點一點滑落,眼見就要砸落地板的那刻被付喪神伸手一撈,貓一樣敏捷無聲地在半空中接住。
他垂眼看了一眼,被手指觸碰喚醒的鎖屏上是幾條沒點進去的消息——他發過去的消息她並沒有看到。
他把手機放好,沒有叫醒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發呆。
看著看著,不知是不是角度原因,他忽然發現少女散亂的領口與肌膚交界的地方,似乎有一點模糊的黑色印記。
像是陰影,也像是什麼圖案的線條,顏色很淡,蟄伏於鎖骨下方、接近心臟的位置。
是什麼呢……?
髭切發散思維想著,手指輕輕動了一下,有點躍躍欲試的想法。
在他思索間,祝虞似乎是在睡夢中感覺到什麼,她皺了皺眉,身體更加蜷縮,鬆鬆搭在沙發邊緣的手指無意識地收回,想要去按自己的肚子。
……在痛嗎?
最開始的思考被他輕巧地拋之腦後,髭切撐著腦袋想了想,索性替她伸手,蓋住了她的小腹。
但這個動作讓祝虞驚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的首先是一片淺金色的光暈,而後那道光暈移動了一下,又替她擋住了頭頂更加刺目的光亮。
剛剛醒來的大腦混沌,祝虞甚至都沒分清這是白天黑夜,以為他來叫自己吃早飯,於是帶著剛睡醒的鼻音說:“你怎麼又不敲門就進我的房間呀……”
“嗯……抱歉?”髭切說。
祝虞在他的聲音中漸漸回神,首先感受到的是自己小腹上不屬於自己的輕微壓迫感,稍涼的溫度透過單薄睡衣壓在肌膚上。
她低下頭,發現對方正保持著半跪在沙發旁邊的姿勢,手掌隔著衣物貼在她的小腹上,有點笨拙地輕輕揉著。
祝虞不自在地向後縮了縮,躲開他的觸碰,想說他逾矩了,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你的手太涼了。”
髭切像是才意識到這點一樣慢吞吞地收回手,很快又把一杯溫熱的奶茶塞到她的手裡:“這個是熱的喔。”
祝虞終於清醒過來。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拿著奶茶看了幾眼,又遲疑地看向髭切:“你買的?”
髭切點頭。
祝虞拿出手機劃開,發現確實有一條半小時前完成的支付記錄。
她看了看奶茶的名字,然後才戳開喝了一口,暖融融的味道化在嘴裡。
她一邊喝一邊問道:“為什麼想起來幫我買這個?”
“聽說人類女性生理期的時候應該喝點熱的?”他回憶似地說道。
祝虞:“誰告訴你的?”
這樣問道,但她心中其實有了答案。
果然下一刻,祝虞聽到髭切尾音輕快上揚的聲音:“張教練還有助教小姐說的。”
他指了一下祝虞拿在手裡的烤黑糖波波牛乳茶:“助教小姐說家主喝這個會開心一點。”
祝虞咬著珍珠,心想那你買的挺對的,我的確是生理期時喝點高糖高熱量的東西會比較高興。
就是不知道髭切是怎麼問的,該不會是直接說如果家主生理期肚子疼應該要怎麼樣吧?
她想了想,又自暴自棄放棄了思考。
算了,反正再不過就是她多了一個喜歡玩主仆play的男朋友,荒謬離譜的劇本都那麼多了,還差這一個嗎?
她喝著奶茶,又問了問他指導的那個小孩的事情,髭切都用他特有的說話方式回答了。
比如“是個很有活力的孩子”、“像剛長出乳牙的小狗,抱著竹刀搖搖晃晃的,很努力地想露出獠牙”、“但是一推就倒了哦?”
祝虞:“小孩子嘛,不要太苛求什麼啦。”
髭切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再說什麼,但卻被一道急促的鈴聲打斷了。
祝虞低頭看自己的手機,髭切慢了半拍也看自己的手機——鈴聲並不是他們兩人的手機發出的。
三秒鐘過去,祝虞忽然恍然大悟地睜大眼睛,急匆匆地跑進臥室。
——是時之政府的之前留下的通訊器。
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事?
懷揣著這個疑問,祝虞接通了通訊。
兩分鐘後,髭切看到祝虞神情恍惚地走出門。
他觀察著她的表情:“像是有大事發生了呢,家主。”
祝虞一時沒意識到是他在說話,隔了好半晌才恍惚著點頭:“確實是大事……”
髭切輕輕挑起眉,聽到她說:
“——狐之助說可以和本丸通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