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通幽”帶來的陰冷觸感，如同附骨之疽，纏了淩霄大半宿，直到天光微亮，才在心經口訣的默誦中漸漸散去。他從蒲團上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隻覺得道觀裡那股若有若無的陰寒氣息仍未徹底散去，讓人心頭沉甸甸的。
得乾點啥，驅驅這股晦氣。陽光是最好的除瘴劑，而運動，或許更能振奮精神。
念頭一轉，便落在了“神行”術上。這術法他早已掌握，以往憑借氣態真氣施展，雖也遠超常人，但總有種負重奔跑的滯澀感。如今真元蛻變為液態，質與量皆非往日可比，這“神行”術，是否也該有所不同？
想到此處，心頭那點陰霾竟被一股躍躍欲試的衝動衝淡了不少。他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步踏入晨光之中。山間空氣清冽，帶著草木露水的濕潤氣息，深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好，那就試試！
意隨心動，丹田內那泊沉凝的真元瞬間被調動起來，不再是絲絲縷縷，而是如開閘溪流，奔湧著灌入雙腿經脈之中。與以往真氣運行時那種鼓脹發熱感不同，液態真元的湧入，帶來的是一種沉穩而磅礴的力量感，雙腿仿佛不是自己的，輕靈得幾乎沒有重量，卻又蘊含著爆炸性的推力。
腳下一蹬！
“嗖——”
身影如離弦之箭，猛地竄出！原地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和幾片被氣流卷起的落葉。
快！太快了！
眼前的景物瘋狂地向後拉扯，化作模糊的色塊。山風不再是拂麵，而是如同厚重的布匹，猛地拍打在臉上，獵獵作響，幾乎讓他喘不過氣。兩側的樹木化作一道道綠色流光，飛速倒退。
這速度，比起之前，何止快了一倍！
淩霄心中駭然，趕緊收斂幾分真元，速度稍緩，這才適應過來。他沿著山間熟悉的小徑奔跑縱躍，隻覺得身輕如燕，每一步踏出，都能輕易掠出三四丈遠，落地時隻需腳尖在地麵或凸起的岩石上輕輕一點，甚至偶爾借力於低矮的灌木叢頂，身形便能再次如彈丸般拋射而出。
暢快！難以言喻的暢快！
昨夜殘留的驚悸和壓抑，在這風馳電掣的速度中被徹底甩到了腦後。他忍不住長嘯一聲，聲音在山穀間回蕩，驚起幾隻晨起的飛鳥。
玩得興起，他嘗試著將更多真元精準地灌注到足底特定竅穴，同時將初生的神識向前蔓延開來，如同一個無形的雷達，提前感知著前方數十丈內的路徑——哪裡有個坎，哪裡需要轉向，哪裡草木低矮可供借力…神識與真元巧妙配合，使得他的奔跑軌跡變得無比流暢自然，往往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障礙，選擇最優路線。
速度，竟在這種精細操控下，再次提升了一個檔次！
身影徹底化作了山林間一道模糊難辨的青煙，時而在林間空地一閃而過，時而如同鬼魅般飄上陡峭的山坡。腳踩在柔軟的青草尖端或是濕潤的苔蘚上，隻需借到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力，身形便能飄然前行，當真有了幾分“草上飛”、“踏雪無痕”的玄妙意味。
他繞著道觀所在的山頭疾馳了一圈，若是往常，少說也得小半個時辰。而今日，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便已重回觀外那棵老槐樹下。
收勢停步，周身熱氣騰騰，額頭微微見汗，但呼吸卻並不如何急促。感受了一下丹田，真元消耗了約莫十分之一，尚在可接受範圍之內。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興奮與酣暢淋漓。
“這速度…怕是白展堂那‘盜聖’的輕功，也不過如此了吧？”淩霄抹了把額角的細汗，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紅光，自言自語地比較著。雖然他沒見過白展堂全力施展，但自覺以如今的速度，就算比不上那些以輕功聞名的宗師人物，在這江湖上跑路…呃，戰略轉移，應該是相當夠用了。
打不過，我還跑不過嗎？
這份實力的提升，帶來的安全感是實實在在的。至少，在麵對大部分江湖追兵或者不甚厲害的對手時，他有了十足的脫身把握。
他在老槐樹下站了會兒，平複著激蕩的氣血，回味著方才那風馳電掣的感覺。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下，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點，溫暖驅散了最後一絲夜來的寒意。
力量，實實在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應對這個世界一切危險與未知的最大底氣。
興奮勁兒慢慢過去，現實的問題重新浮上心頭。這般儘情施展“神行”術，真元消耗確實比單純趕路要大得多。若想長久維持這種高機動性，沒有充足的資源補充，終究是難以為繼。
他回頭望了望那扇破舊的觀門，又看了看山下那條蜿蜒消失、通往七俠鎮的小路。
是時候了。朱砂、黃紙、藥材…甚至可能存在的、蘊含靈氣的玉石…山下那個紛擾的江湖，縱然危險，卻也蘊含著讓他繼續前行的資糧。
昨夜那陰魂帶來的警醒與此刻“神行”術突破帶來的自信，奇異地交織在一起，最終化為了更為堅定的決心。
他轉身，推開道觀的門，步伐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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