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路,比淩霄想象中還要難走些。許是久未有人踏足,荒草長得幾乎沒過小腿,碎石和裸露的樹根時不時硌一下腳。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下走,肩上那個乾癟的包袱隨著動作一下下晃蕩,時刻提醒著他家底的寒酸。
四周寂靜,隻有風吹過林梢的嗚咽聲和偶爾幾聲不知名鳥雀的啼鳴。這份寂靜,反倒讓他因為易容而略感緊繃的心神慢慢放鬆下來。他刻意收斂著周身氣息,步伐也儘量放得沉重,像個真正的、走慣了山路的鄉下小子,隻是眼神總會不自覺地帶上一絲警惕,掃視著周圍的動靜。
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身上已微微見汗。正打算找個地方歇歇腳,前方山路拐彎處,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間或夾雜著幾聲沉重的喘息。
有人!
淩霄心裡咯噔一下,幾乎是本能地,身體微微繃緊,神識如同受驚的觸角,瞬間向前蔓延出數丈——這是煉精化氣後帶來的敏銳感知,雖還不能及遠,但已遠超常人。
來的似乎隻是個普通人,氣息渾濁,腳步沉重,並無練武之人那種凝練的氣血感,更無修真者的靈氣波動。他稍稍鬆了口氣,但依舊不敢大意,低下頭,加快了腳步,裝作匆忙趕路的樣子。
剛拐過彎,便與來人打了個照麵。
那是個約莫五十來歲的老樵夫,皮膚黝黑皸裂,像是老樹的皮。他背著高高的一捆柴薪,壓得腰板都有些佝僂,正用一條臟兮兮的汗巾擦著額頭的汗水。看到從上麵下來的淩霄,老樵夫顯然也愣了一下,渾濁的眼睛裡露出明顯的訝異,上下打量著他。
這荒山野嶺,尤其是往上走就是那個傳聞不太平的破道觀方向,平日裡除了他這種靠山吃山的,極少能看到生麵孔,更何況是從上麵下來的。
淩霄被他看得有點發毛,生怕被看出什麼破綻,正想含糊一句低頭走過去,那老樵夫卻先開口了,聲音帶著常年吸煙草的沙啞:
“咦?小哥,瞅你麵生得很呐?打哪兒來的?這…這是從山上下來?”他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指了指淩霄來的方向,臉上帶著淳樸的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淩霄心裡飛快轉著念頭,臉上卻努力擠出一個符合他現在身份的、略帶局促和憨厚的笑容,操著這幾天暗自練習過的、稍微帶點口音的土話回道:“哎,是嘞,老大爺。剛從上麵下來。”
老樵夫聞言,臉上的訝異更濃了,甚至向前湊了湊,壓低了些聲音,像是分享什麼秘密:“上麵?小哥,你莫不是從那個…那個荒了好些年的破道觀下來的?”
淩霄心裡一緊,麵上卻故作驚訝:“啊?老大爺您知道那兒?”
“嘿!這十裡八鄉的,誰不知道那地界!”老樵夫一拍大腿,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都說那地方邪性,不太平!早些年還有膽大的想去扒點磚瓦,回來不是摔斷了腿就是倒了大黴,後來就沒人敢去了。小哥,你膽子可真不小呐!一個人敢往那兒跑?沒碰上啥…啥不乾淨的東西吧?”他說著,還下意識地朝山上看了一眼,眼神裡帶著點敬畏。
淩霄聽得心裡暗道僥幸,看來這破道觀“凶名在外”,反倒替他省了不少麻煩。他連忙擺手,做出後怕的樣子:“沒…沒碰上啥。就是看著破,俺就是路過,尋思著找個地方歇歇腳,裡頭啥都沒有,就趕緊下來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老樵夫似乎鬆了口氣,看淩霄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大概是覺得這小夥子雖然莽撞,但看著還算老實,“歇腳也不能找那兒啊!嚇人叨怪的。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俺…俺想去前頭的鎮子上看看,尋摸個活計。”淩霄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正好打聽消息,“老大爺,前頭那鎮子,是叫七俠鎮不?遠不遠?好落腳不?”
“七俠鎮?對,就是那兒!”老樵夫點點頭,用汗巾指了指下山的方向,“順著這條路一直往下走,再有個把時辰就能瞅見鎮口了。地方不大,但還挺熱鬨,南來北往的人不少。客棧也有幾家,吃食也便宜,就是…”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就是最近鎮上好像也不太安生,聽說夜裡老鬨動靜,衙門的老爺們都忙得腳不沾地。小哥你去找活計,也得多留個心眼兒。”
不安生?淩霄心裡微微一動,想起了昨晚道觀外感知到的那些模糊動靜和今早看到的衙役,看來這七俠鎮也非太平之地。他麵上卻露出感激的神色:“哎!謝謝老大爺提點!俺記住了,一定小心。”
“嗯,出門在外的,是不容易。”老樵夫同情地點點頭,重新背緊了柴捆,“成了,那你趕緊走吧,趁天色還早。俺也得把這柴送回家了。”
“哎,好嘞!老大爺您慢走!”淩霄連忙側身讓開道路。
老樵夫朝他笑了笑,背著沉重的柴捆,一步步穩健地向山下走去,很快消失在樹叢後。
直到那腳步聲遠去了,淩霄才真正鬆了口氣,後背竟微微出了層細汗。第一次與這世界的普通人打交道,雖然短暫,卻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融入其中的緊張感。
七俠鎮…不太安生…
他咀嚼著這幾個字,眼神微凝。看來,這山下之路,從第一步起,就不會太平靜。
他不再耽擱,拉了拉肩上的包袱,沿著老樵夫指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山風吹過,林葉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語著山下的紛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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