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透過窗欞,在房間地麵拉出長長的、溫暖的光痕,恰好落在冷血蒼白的臉上。他眼睫顫動了幾下,如同蝶翼掙紮,最終艱難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陌生的、略顯陳舊的木質屋頂橫梁,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混合著草藥清苦和血腥未散的氣息。身體像是被拆開重組過一般,無處不在叫囂著劇痛和深入骨髓的虛弱,尤其是胸口和後背,火辣辣地疼,但那種如同附骨之疽、不斷吞噬生機的陰寒與麻痹感,卻奇跡般地消失了。
他還活著。
這個認知讓冷血冰冷的心湖泛起一絲極細微的漣漪。他下意識地想動,卻牽動了傷口,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你傷勢未愈,不宜妄動。”
一個平靜溫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冷血猛地轉頭,警惕的目光如冷電般射向聲音來源。隻見床邊的木凳上,坐著一個穿著粗布道袍的年輕人,麵色微黃,容貌普通,嘴角甚至還有一顆不起眼的痦子,看上去像個最尋常不過的鄉下道士。此刻,這道士正將幾根細長的銀針從一個小布包裡取出,放入旁邊的熱水杯中涮洗,動作不緊不慢,透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是他救了自己?冷血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他記得自己身中劇毒,被河西五煞圍殺,逃入這小鎮,之後便意識模糊…那枚關鍵時刻破掉赤練毒掌的銅錢…
“是你…”冷血開口,聲音沙啞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救了我?”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仔細地審視著淩霄,試圖從他身上找出任何不尋常之處。但無論怎麼看,對方都氣息平平淩霄刻意收斂),實在不像能一擊逼退赤練、又能解去那詭異劇毒的高人。
淩霄放下銀針,取過一旁溫著的清水,遞到他唇邊,語氣依舊平淡:“恰逢其會罷了。貧道略通些粗淺醫術,見閣下傷重,總不能見死不救。”
冷血就著他的手,慢慢喝了幾口水,乾灼的喉嚨稍得緩解。他目光掃過房間,認出這是客棧布置。“這裡是?”
“七俠鎮,同福客棧。”淩霄答道,“是鎮上的邢捕頭將你送來的。”
冷血微微點頭,不再多問。他嘗試運轉內力,發現經脈雖仍滯澀疼痛,內力十不存一,但原本盤踞其中、阻礙運行的陰毒之力確已消散殆儘,隻剩下純粹的內外傷需要調養。這絕非“粗淺醫術”所能辦到!
他再次看向淩霄,眼神中的審視意味更濃:“那道長可知,傷我的是何人?”
“聽鎮上傳聞,似是叫‘河西五煞’?”淩霄麵色如常,一邊收拾著藥具一邊回道,“貧道方外之人,對此等江湖事知之甚少。”
回答得滴水不漏。冷血沉默了一下,他性格本就冷峻寡言,不擅與人虛與委蛇,但身為名捕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道士絕不簡單。那毒掌之烈,他親身領教,諸葛先生或許能解,但也絕不可能如此迅速徹底,更彆說還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寂寂無名的道士。
他掙紮著,用尚能活動的右手,吃力地抱了抱拳,動作因虛弱而有些變形,但神色卻極其鄭重:“冷血,多謝道長救命之恩。此恩,必報。”他頓了頓,目光緊鎖淩霄,“還未請教道長尊號?”
“山野之人,道號清玄。”淩霄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憨厚樸實,“恩情不必掛懷。救死扶傷,本是份內之事。”
清玄?冷血在腦中飛快過了一遍神侯府卷宗記載的各方奇人異士、道佛高人,並無此號記載。要麼是真正隱世的高人弟子,要麼…就是這名字也未必為真。
兩人目光交彙,一個冰冷探究,一個平靜淡然。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弦在微微繃緊。
冷血能感覺到對方似乎不願深談,他也並非刨根問底之人,恩情記下便是。但那份疑慮和好奇,卻已深深種下。一個能解赤練毒掌、又恰好出現在他被追殺途中的道士…這巧合,未免太過刻意。
淩霄則心中了然。這冷血果然不是易與之輩,雖然感激,但那份屬於名捕的警惕和懷疑絲毫未減。不過這也正常,若是輕易就信了自己這番說辭,反倒奇怪了。
“道長…”冷血再次開口,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持,“救命之恩,冷血銘記於心。他日若有所需,隻要不違道義,神侯府上下,定當儘力。”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重的承諾。
淩霄聞言,隻是笑了笑,並未接話,轉而道:“你傷勢極重,毒素雖清,但元氣大傷,需安心靜養半月以上,期間不可妄動真氣。貧道會每日為你行針用藥,助你恢複。”
他擺明了不想與神侯府有過多牽扯的態度,反而讓冷血心中的疑慮稍稍減輕了些——若有所圖,此刻不正該順勢提出要求嗎?
“有勞道長。”冷血不再多言,重新閉上眼睛,開始默默運轉微薄的內力,嘗試修複受損的經脈。隻是那“清玄”二字,以及那雙平靜得過分眼睛,卻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房間內再次安靜下來,隻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一份救命之恩,一句沉重的承諾,以及隱藏在平靜下的相互試探與未解的疑竇,在這夕陽餘暉中悄然交織。
淩霄看著重新陷入沉默的冷血,知道這隻是開始。與神侯府的因果,既然已經結下,恐怕不會如此輕易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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