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悅來客棧那間狹小的客房，淩霄閂好門，將新購的輿圖在桌案上徐徐展開。牛皮紙泛著淡淡的黃色，墨線勾勒出山河城池，字跡密密麻麻，卻自有一種嚴謹的美感。
這是他花了一兩銀子在城南老字號“萬卷書齋”買來的，據說是官製輿圖的摹本，比市麵上常見的簡略版本要精細得多。掌櫃的當時還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這圖上麵標了不少“尋常人不知道的小路”。
油燈的光暈在紙麵上搖曳，淩霄的手指沿著墨線緩緩移動，目光沉靜。
首先找到信陽城——位於大宋北疆，像一枚釘子楔在邊境線上。由此北上，第一條路是官道，平坦好走，沿途驛站客棧林立，最為便捷。但淩霄幾乎毫不猶豫地排除了這個選擇。
“青衣樓的眼線怕是早已布下。”他輕聲自語。那些殺手組織最擅長的就是掌控交通要道，自己一個陌生麵孔走官道，無異於自投羅網。
他的指尖移向另一條路線：向西繞行，經伏牛山、熊耳山，最終抵達嵩山。這條路多是山道，崎嶇難行，但勝在隱蔽，沿途多有村落可以補給。
“倒是安全…”淩霄沉吟，“但未免太過繞遠，等趕到少林，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根據茶樓聽來的消息，喬峰已經動身前往少林。以那位爺的腳程和性子，恐怕不會在路上多做停留。若是去得晚了，錯過了關鍵劇情，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一條標注為“古道”的細線上。這條路從信陽向北，經桐柏山餘脈，渡淮水，再過方城山，最終抵達嵩山南麓。圖上標注著“年久失修，多有險段”的字樣。
“就是它了。”淩霄輕輕一點。
這條路距離適中，既不像官道那樣暴露，也不至於太過繞遠。最重要的是，沿途多經山林，便於隱蔽行蹤，萬一遇到麻煩也容易脫身。至於所謂的“險段”，對如今的他來說倒不算什麼。
確定了路線，他開始仔細研究沿途細節。桐柏山一帶標注著幾個小村落，可以補充食水；淮水渡口有三處，其中兩處是官渡，一處是民間私渡，後者檢查寬鬆，正合他意；方城山附近標注著一個“藥王廟”，香火頗盛，或許是個不錯的歇腳點。
他的手指在嵩山區域細細摩挲。少林寺位於少室山五乳峰下，周邊還標注著嵩陽書院、中嶽廟、法王寺等所在。更讓他注意的是，圖上還用小字標注了幾處“疑為古人修真洞府”的地方。
“有點意思。”淩霄眸光微動。這些地方或許值得一探。
規劃好路線，他開始考慮可能遇到的麻煩。青衣樓自然是頭號大敵，但既然選擇了偏僻路徑，遭遇的幾率應該不大。更需要注意的是沿途可能出現的山賊流寇，以及…江湖上的其他勢力。
他的指尖點在姑蘇慕容氏可能活動的區域。根據茶樓聽來的消息，慕容家的人最近在江南一帶活動頻繁，但保不齊也會北上。這個以“複國”為執念的家族，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還有星宿派、靈鷲宮、吐蕃密宗…這些勢力雖然主要活動範圍不在中原，但江湖風波惡，誰也說不好會不會碰上。
“實力還是不夠啊。”淩霄輕歎一聲。煉氣化神的境界在此方世界雖然算得上一流，但遠未到可以橫著走的地步。彆說掃地僧、逍遙三老那樣的絕世高手，就是喬峰、慕容複這個級彆的人物，他現在對上勝算也不大。
必須儘快提升實力。而提升實力，一靠修煉，二靠資源。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圖上那幾個標注著“古人修真洞府”的地方。這些地方既然能被輿圖標注，說明並非絕密，很可能早就被前人光顧過。但萬一有什麼遺漏呢？畢竟，這個世界的武林中人，對修仙之物的價值未必有充分認識。
正思忖間，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淩霄神識微動，立刻感知到街上有數騎疾馳而過，馬上騎士勁裝結束，氣勢彪悍，顯然都是好手。
這麼晚了，什麼人如此匆忙？
他悄然來到窗邊，借著窗簾縫隙向外望去。隻見那幾騎在街角一轉，消失在不遠處一家掛著“聚義鏢局”匾額的院落中。
鏢局？深夜急行，莫非是接了要緊的鏢？還是說…與近來武林中的風波有關？
淩霄心中警醒。這信陽城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不宜久留。
他回到桌邊，將輿圖仔細折好，收進行囊。又取出紙筆，憑著記憶將重要路線和地點簡要抄錄一份，以備不時之需。
做完這一切，夜已深了。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三更天了。
淩霄吹熄油燈，和衣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月光透過窗紙，在房中灑下朦朧的清輝。
明日就要踏上新的征程了。前路漫漫，吉凶未卜。但他心中並無畏懼，反而有種莫名的期待。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一直小心翼翼，隱藏實力，避免卷入紛爭。但有些事，終究是避不開的。既然注定要踏入這江湖漩渦，不如主動出擊，在風波中磨礪自身。
他想起了同福客棧的眾人，想起了那個贈他令牌的冷血名捕，想起了商隊老管家感激的目光…這個世界並非隻有打打殺殺，還有溫情和道義。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守住這份道義。
或許…還可以嘗試改變一些遺憾。
想到這裡，淩霄的眼神變得堅定。他輕輕摩挲著腰間那柄烏芒小劍，感受著其中溫順的靈性。
“明日啟程。”他輕聲對自己說。
窗外，一彎新月掛在天際，清冷而明亮，仿佛在為他指引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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