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信陽城的輪廓在薄霧中漸漸模糊。淩霄站在城外的高坡上，最後一次回望這座邊陲重鎮。城牆如灰色的巨蟒盤踞在天地之間，城頭旌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一切都與他昨日入城時並無二致，卻又仿佛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紗幕。
書箱並不沉重，但背在肩上卻有種莫名的分量。裡麵除了幾件換洗衣物、乾糧水囊，還有那本輾轉得來的《淨天地神咒》和一份詳細輿圖——這些都是他在這個陌生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手腕上，莫小貝編的平安結被晨風吹得輕輕晃動，紅色的絲線已經有些褪色，卻依然牢固。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冷血所贈的令牌靜靜地貼在內袋，冰涼堅硬。同福客棧眾人送的肉乾和餅子還剩下一些，散發著熟悉的味道。
這些微不足道的小物件，此刻卻成了他與那段短暫安寧時光唯一的聯係。
山風漸起，帶著北方特有的乾冽氣息，卷起塵土和枯草。官道在腳下蜿蜒向北，消失在遠方的群山之中。那不是回家的路，而是一條通往未知的征途。
淩霄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混雜著泥土、馬糞和遠山鬆林的味道。這是一種陌生的、粗獷的氣息，與七俠鎮的溫潤平和截然不同。他知道，從這裡開始，才是真正的江湖。
前路會遇到什麼？是青衣樓不死不休的追殺？是武林中人的明爭暗鬥？還是那些隻存在於傳說中的英雄豪傑？一切都未可知。
但他心中並無畏懼。煉氣化神的境界已然穩固，神識感知遠超常人，烏芒飛劍如臂使指，更有諸多符籙丹藥傍身。這些底氣，讓他有勇氣麵對前方的風浪。
更何況…他摸了摸懷中那本《淨天地神咒》，想起亂葬崗上那位茅山老道臨終前的托付。這個世界，終究還有值得守護的東西。
目光掠過遠方的群山，最終落在嵩山的方向。那裡是武林聖地，也是風雲際會之所。喬峰的消息、武林的動向、乃至可能存在的修仙機緣，或許都能在那裡找到線索。
“該走了。”他輕聲自語，像是告彆，又像是啟程的宣言。
腳步邁出，不再猶豫。青衫在風中微動，書箱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初時步伐尚緩，似是在適應肩上的重量和腳下的路途。但很快，步伐便穩健起來，一步接著一步，不快，卻異常堅定。
官道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有趕著驢車的貨郎，有結伴而行的商旅，有風塵仆仆的江湖客。淩霄混在人群中，並不起眼。他刻意收斂氣息，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的遊學士子。
偶爾有快馬從身邊疾馳而過，濺起塵土。馬上的騎士目光銳利，掃過路旁行人。每當此時，淩霄便微微低頭，將存在感降到最低。他不知道這些人中是否有青衣樓的探子，但小心總是沒錯的。
日頭漸漸升高，曬得人後背發燙。官道兩旁的白楊樹投下斑駁的陰影，提供了些許涼意。淩霄在一處茶攤稍作休息，要了碗大葉茶解渴。
鄰桌幾個行商正在閒聊，說的是北邊遼人蠢蠢欲動，邊關恐有戰事。淩霄默默聽著，心下了然。這亂世之中，江湖恩怨與家國天下本就難分彼此。
休息片刻，繼續趕路。越是往北，地勢越是起伏，遠處的山巒如黛，連綿不絕。官道像一條黃色的帶子，在山間蜿蜒盤旋。
偶爾能遇到前往少林朝拜的香客，手持念珠，口誦佛號，麵色虔誠。淩霄與他們擦肩而過，心中卻在想：不知那千年古刹之中，是否真有超脫凡俗的智慧？
傍晚時分，他抵達一處小鎮。鎮子不大，隻有一條主街，幾家客棧酒肆。尋了家看起來乾淨的客棧住下，要了間臨街的房間。
推開窗，夕陽的餘暉將遠山染成金色。鎮子漸漸安靜下來，隻有零星幾聲犬吠和更夫打更的梆子聲。
淩霄取出輿圖，在燈下細細研究。從信陽到嵩山，若是快馬加鞭，不過數日路程。但他選擇步行，既是為了隱蔽行蹤，也是為了更好地感受這個世界。
手指在圖上輕輕劃過，途經的山川城池一一在目。桐柏山、淮水、方城山…每一個地名背後，都可能藏著未知的機遇或危險。
合上圖卷，他吹熄油燈，和衣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腦海中閃過日間所見所聞：行色匆匆的江湖客、談論時局的商旅、虔誠的香客…這個世界是如此真實，如此鮮活。不再是他記憶中那些扁平的文學形象，而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他知道，從明天起，一切都將不同。七俠鎮的安寧已成過往，前路注定波瀾壯闊。喬峰的命運，武林的動蕩，王朝的興衰…這一切都與他息息相關。
但此刻，他心中一片平靜。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唯有勇往直前。
夜色漸深，遠處傳來隱約的狼嚎。淩霄閉上雙眼，呼吸漸漸均勻。
明日，又將是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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