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少室山下的氣氛比前日更加熱烈。巨大的演武場被圍得水泄不通，各路武林人士摩肩接踵，個個伸長了脖子，生怕錯過精彩瞬間。空氣中彌漫著汗味、塵土味和一種莫名的興奮感。
淩霄站在人群外圍的一處稍高土坡上，這裡視野開闊，又不至於太過惹眼。他依舊那身青衫，看似隨意地倚著一棵老鬆，目光平靜地投向場中。
“當！”銅鑼敲響，比武正式開始。
最先上場的是兩個年輕弟子，一個少林俗家弟子，一個丐幫四袋弟子。兩人抱拳行禮後便鬥在一處。少林弟子使的是羅漢拳，剛猛沉穩；丐幫弟子用蓮花掌，輕靈多變。拳來掌往，引得台下陣陣叫好。
淩霄雙眼微眯，神識悄然展開。在他“眼中”，這場比試不再是簡單的招式往來，而是真氣流轉變換的精妙圖譜。
那少林弟子每出一拳，體內真氣便如江河奔湧，循特定經脈彙聚拳端，爆發時剛猛無儔，卻失之變化。丐幫弟子掌法靈動，真氣運轉如溪流潺潺，隨時可變向轉折，但後勁稍顯不足。
“原來如此…”淩霄心中明悟，“少林武功重根基，求厚積薄發；丐幫武學重機變，講隨機應變。各有千秋，卻都局限於‘術’的層麵。”
這時場中勝負已分。少林弟子賣個破綻，誘得對方全力一擊，隨即一記紮實的“黑虎掏心”擊中對方胸口。丐幫弟子踉蹌後退，拱手認輸。
台下爆發出喝彩聲。淩霄卻微微搖頭——那少林弟子勝是勝了，卻也因此暴露了自身真氣運轉的幾個關鍵節點。若遇真正高手，隻需針對這些節點發力，便可輕易破功。
接下來幾場比試，各派武功輪番登場。華山劍法輕靈奇險，真氣如針，專攻要害；崆峒派拳法古樸大氣，真氣沉凝，以勢壓人；點蒼派身法飄忽，真氣運轉詭譎難測…
淩霄看得津津有味。這些武功各有妙處，在他強大神識的解析下，運勁法門、真氣走向、招式變化都無所遁形。如同庖丁解牛，目無全牛，隻見經絡骨骼。
但看得越多，他越發覺這些武林絕學的局限。無論招式如何精妙，終究是在“術”的層麵打轉，追求的是更快、更準、更狠，卻少有人去探究力量的本源，去觸摸天地法則。
“可惜了…”淩霄輕歎一聲。這些武功若能與道法結合，未必不能更上一層樓。比如那華山劍法，若輔以禦劍之術，何止快上三分？那崆峒拳法，若融入撼地神通，威力豈止倍增？
正思忖間，場中忽然響起一片驚呼。原來是一個慕容氏的家臣上場，使出了一招“鬥轉星移”。對手的淩厲攻勢被他巧妙一帶，竟原封不動地反彈回去，險些傷到自己。
“好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台下有人喝彩。
淩霄眼中精光一閃。這招有點意思！神識全力展開，緊緊鎖定那慕容家臣的真氣運轉。
隻見對方真氣並非硬碰硬地反彈，而是如漩渦般流轉，先卸力，再借力，最後導力。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對真氣的控製妙到毫巔。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武功，近乎‘術法’了…”淩霄暗暗吃驚。慕容氏果然不簡單，這“鬥轉星移”竟隱隱觸摸到了能量轉換的法則邊緣！
他立刻將這招與自身所學相互印證。道門術法中也有類似的借力打力之法，但多依靠符籙陣法，不如這般靈活機動。若是能將二者結合…
正當他沉思時，場中又生變化。一個少林達摩院弟子登場，施展的是《易筋經》功夫。隻見他周身泛起淡淡金光，肌肉虯結，仿佛羅漢降世。
淩霄神識掃過，更是驚訝。這《易筋經》竟是在從根本上改造肉身！真氣不是簡單地在經脈中運行，而是在淬煉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筋膜，使之不斷蛻變升華。
“這已經接近道門的‘煉體’之法了！”淩霄心中震動。難怪少林能屹立千年不倒，果然有獨到之處！
他看得越發專注，將《易筋經》的運功法門牢牢記住。雖然與他修的《先天一炁訣》路徑不同，但其中淬煉肉身的理念卻可借鑒。
日頭漸高，比武越來越精彩。各派高手輪番上場，奇功絕藝層出不窮。台下喝彩聲、驚呼聲此起彼伏，氣氛熱烈到極點。
但淩霄卻漸漸感到一絲…乏味。
是的，乏味。這些武功再精妙，看透了本質，也不過如此。就像小孩子打架，招式再花哨，終究是小道。
他想起自己修煉的道法。呼風喚雨、移星換鬥、斡旋造化…這才是真正的大神通，直指天地本源，法則核心。與這些相比，武林中的打打殺殺，簡直如同兒戲。
“看來我選的路沒錯。”淩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武俠之路雖有可取之處，但終究格局太小。唯有修仙問道，才能超脫凡俗，得大自在。
不過…他目光再次投向場中。這些武功中的精華，倒是可以汲取一些，融入自身道法。比如“鬥轉星移”的借力法門，《易筋經》的煉體理念…
正想著，場中忽然爆發出震天喝彩。原來是一個白衣少年施展出一套極其精妙的劍法，如雪花紛飛，寒光四射，逼得對手節節敗退。
“好劍法！”就連淩霄也忍不住讚歎。這劍法已臻“技近乎道”的境界，每一劍都帶著某種玄奧意境。
他下意識地並指成劍，隨那少年的劍招微微比劃。真氣自然流轉，竟在指尖凝聚成一道三寸劍芒，吞吐不定。
忽然，那白衣少年似有所覺，猛地轉頭看向淩霄所在方向，眼中露出驚疑之色。
淩霄心中一驚，立刻散去劍芒，收斂氣息。好敏銳的感知！這少年不簡單！
他深深看了那少年一眼，將對方的麵容記在心裡。看來這武林中，也是藏龍臥虎啊。
比武繼續進行，但淩霄已失了興致。他轉身離開人群，向山下走去。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光點，山風帶來遠處梵唱鐘聲。淩霄心中一片澄明。
今日觀武，收獲頗豐。不僅見識了各派絕學，更堅定了自己的道心。
武是術，道是本。以道禦術，方能得大成就。
前路漫漫，但他心中的方向，越發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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