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歸的路,走了大半。身後洛陽的喧囂、長安的權謀、揚州的煙雨,都漸漸沉澱為心湖底部的泥沙,不再泛起波瀾。淩霄並未刻意追求速度,往往興之所至,便偏離官道,尋一處清幽所在,靜坐觀想,體悟自然。
這一日,他信步走入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山林。古木參天,藤蘿垂掛,鳥鳴空幽,空氣中彌漫著草木腐爛與新生交織的清新氣息。他循著一條幾乎被苔蘚覆蓋的獸徑向上攀登,直至抵達一座雲霧繚繞的孤峰之巔。
峰頂怪石嶙峋,視野卻極佳。放眼望去,千山疊翠,萬壑生煙,雲海在腳下翻騰舒卷,仿佛置身於天地之外,紅塵之遠。
他於一塊被風雨打磨得光滑的巨岩上盤膝坐下,閉上了雙眼。並非運功修煉,隻是將心神徹底沉靜下來,如同將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任由它帶著一路沾染的塵埃,緩緩沉向那最深最靜的所在。
數月來的經曆,無需刻意回憶,便自然地在心間流淌而過。
七俠鎮的煙火氣,同福客棧的插科打諢;長安夜宴的機鋒暗藏,獨孤閥內的算計傾軋;洛陽城外的血雨腥風,和氏璧光的惑亂人心;喬峰夫婦塞外牧羊的寧靜,少林寺後山與掃地僧那杯粗茶的淡然;乃至青衣殺手的伏擊,星宿海群的亂舞……
一幅幅畫麵,一張張麵孔,或喜或悲,或忠或奸,或執著或超然,皆如走馬燈般閃過。他不再是單純的旁觀者,而是細細品味著其中蘊含的喜怒哀樂、貪嗔癡怨、仁義禮智。他看見命運的無常,人心的複雜,力量的邊界,以及那冥冥中似乎存在的、卻又難以捉摸的“道”的軌跡。
這些感悟,起初紛雜如絮,但在他那日益澄澈通透的道心映照下,漸漸沉澱、剝離、融合。不再是外在於他的“經曆”,而是化為了滋養道基的資糧,成為了他理解天地、認識自身的一部分。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西斜,將雲海染上金紅的邊際。峰頂風勢漸起,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
就在這風聲、雲湧、夕陽、群山構成的宏大背景下,他體內那早已臻至煉氣化神巔峰、圓融無礙的先天一炁,忽然自行活潑潑地加速運轉起來。
並非狂暴的衝撞,而是一種水到渠成的自然湧動。磅礴的真元與日益壯大的神識,不再涇渭分明,而是如同陰陽魚般開始交融、旋轉,向著某個更精微、更本質的層次蛻變、升華。
那層困擾他許久的、介於“煉氣化神”與“煉神還虛”之間的無形壁壘,在這內外俱寂、神氣交融的完美時刻,發出了一聲唯有他自己能感知的、細微卻清晰的——
“哢嚓。”
似春冰乍裂,如玉罄清鳴。
瓶頸應聲而破!
霎時間,淩霄隻覺靈台一片空明,仿佛某種一直存在的輕紗薄霧被驟然揭去,整個世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與生動呈現在他的感知中。不僅僅是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而是每一種能量流動,每一絲氣息變化,甚至腳下山石的脈動,遠處雲層中水汽的凝聚,都無比清晰地映射在他的心湖之中。
他的神魂仿佛被徹底洗滌、淬煉,凝實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心念微動,一道與他一模一樣、卻略顯虛幻的身影,便自他頭頂緩緩升起。
陰神出竅!
不同於以往隻能在夜深人靜、月光清冷時才能離體,此刻即便在夕陽餘暉之下,這道陰神依舊凝而不散,通體散發著淡淡的清輝,無視山巔的烈風,悠然懸浮於肉身之上。
陰神低頭,能看到下方盤坐的本體,以及更遠處蒼茫的群山雲海。一種無比自由、無比通透的感覺油然而生。感知的範圍暴增數倍,且精細入微,能“看”到極遠處一片樹葉的紋理,能“聽”到數裡外一隻山鼠啃食草根的細微聲響。
他甚至嘗試以陰神輕輕觸碰身邊的一塊山石。那虛幻的手指竟並未一穿而過,而是感受到了一絲真實的阻力與冰冷的觸感!雖然微弱,卻意味著陰神乾涉現實的能力已初步顯現,遠非昔日可比。
神魂之力與天地能量的溝通也變得前所未有的順暢。他感覺自身仿佛化為了這天地的一部分,可以更輕易地引動風雷,調動水火,施展那些天罡地煞神通時,必將威力倍增,消耗大減。
夕陽終於完全沉入遠山之下,夜幕緩緩降臨,星子開始閃爍。
淩霄的陰神回歸肉身,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清光流轉,一瞬即逝,複歸平淡。他輕輕呼出一口氣,這口氣凝而不散,在寒冷的夜空中化作一道白練,飛出丈許方才緩緩消散。
煉神還虛,成了。
實力發生了質的飛躍,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但他心中並無太多狂喜,隻有一種“理應如此”的平靜與淡然,仿佛隻是推開了一扇早已等在路上的門。
他站起身,立於峰頂,負手仰望星空。夜風拂麵,帶來遠方冰雪的氣息與近處鬆濤的嗚咽。他感覺自身與這片天地的聯係從未如此緊密,仿佛一念便可融入這浩渺星空,與萬物同呼吸。
前路依舊漫長,但視野已然不同。
山巔靜立良久,直至月華灑滿肩頭。
他才微微一笑,一步踏出,身影如同融入了月色清風,向著山下飄然而去。步伐依舊從容,卻帶著一種契合天地韻律的玄妙,瞬息間便已在數丈之外。
夜色中,隻留下空寂的山峰,以及那片亙古不變的燦爛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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