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攜阿朱遠去的身影,帶著塞外的長風與豪情,衝散了少室山上濃重的血腥與恩怨,卻也留下了一片更為複雜難言的寂靜。眾人的目光尚未從那份豁達灑脫中完全收回,便被另一場更令人心緒翻湧的悲喜劇所吸引。
隻見那一直守在少林眾僧之前、麵色悲戚的葉二娘,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她望著台上那即將剃度出家的蕭遠山,又看向一旁呆立茫然、尚不知自己身世已然揭曉的虛竹,眼中充滿了無儘的痛苦、掙紮,最終化為一股決絕的勇氣。
她猛地一咬牙,推開身旁試圖阻攔她的女伴,踉蹌著衝上高台,撲到那猶自怔忡、因方才連番變故而顯得更加無措的虛竹麵前!
“孩子!我的孩子!”
葉二娘聲音淒厲,帶著積壓了二十四年的思念與悔恨,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般滾落。她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撫摸虛竹的臉龐,卻又不敢,仿佛怕這隻是一場易碎的夢。
虛竹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連連後退,雙手合十,慌亂道:“女……女施主!您……您認錯人了吧?小僧……小僧自幼在少林寺長大,是……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不!沒錯!絕不會錯!”葉二娘哭喊著,指著他腰間,“你……你屁股上是不是有九個香疤?左肩上是不是有一塊青色的胎記?是不是?!”
虛竹如遭雷擊,徹底呆住了!這兩個極其隱秘的特征,這女施主如何得知?!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腰,臉上血色瞬間褪儘,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二娘見他這般反應,心中再無懷疑,積攢了二十四年的母性如山洪般爆發,再也顧不得什麼禮法規矩,一把將比他高出許多的虛竹緊緊摟入懷中,放聲痛哭:“兒啊!我苦命的兒啊!是娘對不起你!是娘沒用,弄丟了你二十四年啊!”
虛竹渾身僵硬,大腦一片空白。溫暖的懷抱,悲慟的哭聲,還有那來自血脈深處的奇異共鳴……這一切都衝擊著他單純的世界觀。他自幼便知自己是孤兒,受儘白眼,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能見到親生母親!這巨大的衝擊讓他不知所措,隻能呆呆地任由葉二娘抱著,眼淚也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台上台下,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今日這少林大會,竟還能爆出如此驚人的身世之謎!這傻頭傻腦的小和尚,竟是那惡名昭彰的“無惡不作”葉二娘的兒子?!
玄慈方丈站在一旁,看著相擁而泣的母子二人,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那原本因放下重擔而略顯平和的麵容,再次被巨大的痛苦與愧疚淹沒。他閉上雙眼,兩行清淚無聲滑落。隱藏了二十四年的秘密,終究還是在此刻,以這樣一種方式,被徹底揭開。
他緩緩走上前,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鈞。走到相擁的母子身前,他聲音沙啞乾澀,充滿了無儘的悔恨:“二娘……虛竹……我……我便是你的父親。”
虛竹猛地從葉二娘懷中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玄慈方丈——這位他自幼便敬畏有加的少林方丈,竟然是……是自己的父親?!
這接連的衝擊,幾乎要將他擊垮!他看看痛哭流涕的母親,又看看淚流滿麵的方丈父親,隻覺得天旋地轉,世界觀徹底崩塌。
“父……父親?方丈……您……”虛竹語無倫次,完全無法接受這事實。
玄慈痛苦地點頭,向著台下所有驚愕無比的江湖豪傑,以及身後麵色各異的少林僧眾,沉痛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老衲身犯淫戒,又與葉二娘生下此子,卻因方丈身份,畏於清譽,不敢相認,致使骨肉分離二十餘載,二娘她……也因此性情大變,造下無數殺孽……此皆老衲之過!罪孽深重,百死莫贖!”
他竟將一切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身為少林方丈,卻破戒生子,此事若傳開,對少林千年清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但他此刻,似乎已不再在乎這些了。
葉二娘緊緊抱著虛竹,哭道:“不……不怪你……是我沒用,沒看好孩子……”
虛竹看著悲痛欲絕的父母,聽著他們的話語,那顆純善之心被巨大的悲傷淹沒。他找到了父母,卻是在這樣一種情形之下……
玄慈深吸一口氣,目光逐漸變得決然。他輕輕推開葉二娘,整理了一下袈裟,目光掃過台下眾人,最終定格在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師身上。
他緩緩走到玄寂麵前,在所有驚駭的目光注視下,竟是雙膝一屈,轟然跪倒!
“方丈!”
“師父!”
少林眾僧驚呼出聲,欲要上前。
玄慈抬手阻止了他們,他麵色平靜,卻帶著一種殉道般的肅穆,朗聲道:“少林寺清規戒律,不容褻瀆。玄慈身犯重戒,玈汙佛門,更間接致使無數嬰孩受害,罪業滔天。今日,自願於天下英雄麵前,領受杖責,以正清規,以儆效尤!”
“不!不要!”葉二娘淒厲尖叫,撲上來想要阻止。
虛竹也反應過來,慌忙跪下,抱住玄慈的腿,哭求道:“父親!不要!不要啊!求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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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慈卻隻是慈愛地看了他們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堅定無比:“此乃老衲罪有應得。虛竹,你日後……要好自為之。”
說完,他不再看痛哭的妻兒,緩緩閉上雙眼,俯下身去。
戒律院弟子手持刑杖,麵露不忍,但在玄寂大師沉重的點頭示意下,隻得上前。
沉重的刑杖落下,打在皮肉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下,都讓台下群雄心頭一跳,讓少林眾僧垂首默誦佛號,更讓葉二娘和虛竹心如刀割,痛哭失聲。
玄慈始終咬緊牙關,一聲不吭,額頭冷汗涔涔,背後很快便血肉模糊。
他是在以這種最慘烈、最公開的方式,懺悔自己的罪孽,維護少林最後的尊嚴,也……徹底了斷這塵世最後的牽掛。
刑罰完畢,玄慈已是氣若遊絲。葉二娘撲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玄慈用儘最後力氣,看向虛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露出一絲解脫般的微笑,緩緩閉上了眼睛,氣息斷絕。
這位一生糾結於責任、聲譽與情感的少林方丈,最終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了他充滿矛盾與悲劇的一生。
“不——!”葉二娘發出最後一聲絕望的哀嚎,猛地抽出懷中短刀,毫不猶豫地刺入了自已的心口!伏在玄慈身上,一同逝去。
一日之內,得父認母,又瞬間失去雙親。
虛竹跪在原地,看著眼前相擁死去的父母,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呆若木雞。
悲喜交加,恍如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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