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北涼地界的第一步,仿佛連空氣都換了味道。
不再是江南水鄉那種能擰出水汽的濕潤清甜,也不是天啟皇城那種混雜著人間煙火與權力欲望的暖濁,而是一種乾冷、粗糲,帶著沙土氣息的風,直直灌入肺腑。放眼望去,天高地闊,是一種近乎殘酷的坦蕩。大地是蒼涼的土黃色,植被稀疏,隻有些耐寒的荊棘和枯草在風中瑟瑟抖動,遠山如黛,線條硬朗得像是用刀斧劈砍出來。
官道年久失修,坑窪不平,車馬過後,揚起經久不散的塵土。風一吹,細小的沙粒便撲麵而來,打在臉上,微微刺痛。這裡的一切,似乎都帶著一種不言自明的警告:此地艱苦,非安逸之鄉。
淩霄放緩了腳步,如同一個真正的苦行僧,用雙腳丈量著這片陌生的土地。他依舊穿著那身不起眼的灰布道袍,氣息內斂到了極致,若非那雙過於清澈平靜的眼眸,看上去與那些掙紮求生的流民百姓並無二致。
沿途的景象,不斷印證著他對此地的認知。每隔十數裡,便能望見依著山勢或要衝建立的烽燧軍堡,黑褐色的牆體上布滿箭孔和火燒的痕跡,像是一個個沉默而疲憊的老兵,堅守著漫長的防線。偶爾有騎兵隊伍從身旁呼嘯而過,甲胄鮮明,刀弓俱全,馬蹄踏起滾滾黃塵,為首的軍官眼神銳利如鷹,掃過路上稀少的行人,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意味。即使是道旁偶爾出現的簡陋茶攤,歇腳的也多是些麵帶風霜、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兵刃的漢子,交談聲壓得極低,眼神裡藏著警惕與堅韌。
這裡的民風,是被風沙和戰火磨礪出來的彪悍。生存,是唯一樸素的真理。空氣中,除了塵土味,更隱隱彌漫著一股鐵鏽和硝煙混合的氣息,仿佛已經浸染了這片土地的每一寸肌理,無聲地訴說著常年不斷的邊境衝突。
淩霄的神識,如同水銀瀉地,悄無聲息地向著更北方蔓延。百裡、千裡……一股龐大、混亂、充滿了侵略性的血色煞氣,如同醞釀中的風暴,盤踞在北方的地平線之外。那是北莽大軍集結的凶兆,如同烏雲壓城,帶著令人窒息的壓力。而在北涼境內,無數道或強或弱的氣息星羅棋布,大多帶著軍伍特有的鐵血與肅殺,有的沉穩如磐石,鎮守關隘;有的靈動如獵豹,遊弋巡視;更有幾道氣息,如同黑夜中的火炬,強橫無匹,分彆坐鎮幾處關鍵之地,想必便是北涼軍中威名赫赫的頂尖高手,是這片土地的脊梁。
“好一個北涼。”淩霄心中暗讚。四戰之地,門戶所在,果然名不虛傳。這裡的“勢”,與江湖的詭譎、廟堂的深沉都不同,它是一種陽剛的、赤裸的、以生死為注的磅礴大勢。個人武力在此等軍陣國戰麵前,顯得如此渺小,但無數個體的意誌凝聚成的軍魂,卻又如此可敬可畏。
他看到一個老農在田埂邊歇息,手裡緊緊攥著一把磨得雪亮的鋤頭,目光卻不時擔憂地望向北方。他看到一隊運送糧草的民夫,衣衫襤褸,卻咬著牙推動沉重的車輛,旁邊護衛的士兵眼神同樣疲憊,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戰爭,並非遙遠的詞彙,而是這片土地上每個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這種無處不在的緊張感與生存壓力,構成了一種獨特的修行環境,磨礪著人的意誌,也拷問著人的道心。
淩霄不再隻是用眼睛看,更是用心去感受這片土地跳動的脈搏,去理解徐驍、徐鳳年父子所要守護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山河,什麼樣的人民。他收斂了所有神通,如同一個真正的過客,融入這蒼涼而悲壯的邊塞風景之中,向著那座傳說中的涼州城,緩緩行去。風沙拂過他的道袍,卻帶不定他絲毫心緒,唯有道心,在這片鐵與血的土地上,愈發沉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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