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窟前的惡戰,已至白熱。
聶風的身形快得隻剩下一道藍色的殘影,雪飲刀的寒光織成一張綿密的冰網,不斷削斬、遲滯著火麒麟的動作。那刺骨的寒氣與麒麟真火相互侵蝕,發出“嗤嗤”的聲響,蒸騰起大片大片的白色水霧。步驚雲則如一塊沉默而堅定的礁石,排雲掌力一浪高過一浪,毫無花巧地轟擊在火麒麟最堅韌的頭部與脊背。他的掌法看似簡單,實則蘊含著“雲萊仙境”的意境,掌力層層疊疊,無孔不入,震得火麒麟臟腑翻騰,嘶吼聲中已帶上了幾分痛苦的意味。
這畜生雖凶悍,靈智卻不低,久戰不下,身上添了無數或深或淺的傷口,雖不致命,卻極大地消磨著它的氣力與凶性。它那雙燃燒的瞳孔死死鎖定攻勢最猛的步驚雲,獸性的本能告訴它,這個沉默的人類威脅最大!
“吼——!”
又是一聲震天咆哮,火麒麟周身烈焰猛地一漲,竟暫時逼退了聶風如影隨形的刀光。它不顧步驚雲拍向頭顱的一掌,猛地人立而起,兩隻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前蹄,裹挾著千鈞之力,如同兩柄巨大的火焰戰錘,狠狠向著步驚雲當頭踏下!這一下若是踏實,便是精鋼也要化作鐵水!
“雲師兄!”聶風驚呼,身形急轉,雪飲刀化作一道驚天長虹,直刺火麒麟相對柔軟的腹部,意圖圍魏救趙。
步驚雲麵對這搏命一擊,眼神依舊冰冷如鐵,竟是不閃不避!他深知這是重創甚至擊殺此獠的絕佳機會!電光火石之間,他體內真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雙掌之上雲氣彙聚,隱隱有風雷之聲!他將排雲掌的威力催穀到極致,一式“殃雲天降”迎著火麒麟踏下的雙蹄,悍然對轟!
“轟隆——!!!”
仿佛平地驚雷炸響!狂暴的氣浪以兩人獸)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將地麵堅硬的岩石都刮掉了一層!聶風刺向腹部的刀光也被這氣浪影響,偏了幾分,隻在火麒麟肋下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
“噗——!”
步驚雲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硬接火麒麟含怒一擊,他內腑已然受創,雙臂更是傳來一陣骨骼欲裂的劇痛,身形踉蹌著向後滑出數丈,在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痕跡。
然而,火麒麟更不好受!步驚雲那凝聚了畢生功力的一掌,結結實實地轟在了它的胸腹之間,狂暴的掌力透體而入,瞬間震傷了它的心脈!它發出一聲淒厲無比、充滿了不甘與痛苦的哀嚎,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般,轟然砸落在地,濺起漫天煙塵。周身燃燒的烈焰也隨之黯淡下去,隻剩下零星的火苗在鱗片間跳躍。
它掙紮著還想爬起,但心脈受損,已是強弩之末,隻能徒勞地喘息著,赤紅的獸瞳死死盯著步驚雲,充滿了怨毒。
“成功了!”聶風見狀,心中一喜,正要上前補上最後一刀,徹底結果這凶獸。
然而,異變陡生!
那火麒麟似乎自知必死,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猛地張開巨口,並非噴吐火焰,而是凝聚起體內最後一絲本源精血,混合著無儘的怨毒與煞氣,化作一道暗紅色的、如同岩漿般粘稠的血箭,並非射向聶風,而是直取剛剛穩住身形、氣息尚未平複的步驚雲!
這一下變故太過突然,速度更是快得超乎想象!步驚雲舊力剛儘,新力未生,眼看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血箭已至麵門!
“小心!”聶風目眥欲裂,想要救援已然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步驚雲展現出了他遠超常人的戰鬥本能與狠厲!他猛地側身,避開要害,但那道血箭依舊“噗”地一聲,狠狠濺射在了他裸露的左臂之上!
“嗤——!”
仿佛燒紅的烙鐵燙在了皮肉上,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傳來,伴隨著一股皮肉燒焦的惡臭。步驚雲隻覺得左臂傳來一陣難以形容的、深入骨髓的灼痛,那感覺並非單純的高溫,更像是有無數細小的、燃燒著的毒蟲正瘋狂地往他骨頭縫裡鑽!
更可怕的是,一股狂暴、熾烈、充滿了毀滅與混亂意味的異力,順著傷口瞬間湧入他的經脈,直衝識海!他的眼前猛地一花,無數血腥、殺戮、瘋狂的幻象湧現,一股暴戾的殺意幾乎要衝垮他的理智,讓他隻想毀滅眼前的一切!
他的眼睛,在刹那間布滿了血絲,甚至隱隱泛起一絲與那火麒麟瞳色相似的赤紅!
“呃啊——!”步驚雲發出一聲壓抑著痛苦的低吼,右手死死抓住左臂傷口處,身體因那劇烈的痛苦與魔意的衝擊而微微顫抖,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聶風此時已趕到他身邊,看到他左臂那一片被灼燒得血肉模糊、甚至隱隱透著暗紅光澤的傷口,以及步驚雲那明顯不對勁的狀態,心中大駭:“雲師兄!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一個平和卻帶著一絲了然的聲音,如同清泉般流入這充滿血腥與躁動的戰場:
“此血暴戾,雖能增功,卻易噬主。”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火麒麟殘餘的喘息與步驚雲痛苦的悶哼。
風雲二人霍然轉頭,隻見不遠處,一株古鬆的枝椏上,不知何時立著一位青衫道人。山風吹拂著他的衣袂,麵容平靜,眼神深邃,正靜靜地看著他們,仿佛已在那裡站立了許久。
正是淩霄。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也未見他有何動作,隻是屈指輕輕一彈。一縷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蘊含著清涼寧靜道韻的清輝,如同夏夜的螢火,悄無聲息地跨越空間,沒入了步驚雲那不斷蔓延著灼痛與魔意的左臂之中。
步驚雲渾身猛地一顫,隻覺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氣息瞬間包裹住了那狂暴的麒麟血異力,如同春風化雨,雖未能將其徹底驅散,卻極大地緩解了那鑽心的灼痛,更重要的是,那股衝擊他識海的瘋狂魔意,如同被一道無形的堤壩擋住,迅速消退下去。
他眼中的赤紅緩緩褪去,雖然臉色依舊蒼白,氣息紊亂,但神智總算恢複了清明。他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向鬆枝上的淩霄,又看了看自己依舊傳來陣陣刺痛、但已不再失控的左臂,沙啞著開口:
“多謝……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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