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夜將儘,東方天際已透出些許魚肚白。客棧大堂裡,狼藉已被粗略收拾,那些被廢去武功的黑衣人也早被白展堂和李大嘴拖到後院柴房關了起來,等著天亮了再送官。空氣中還隱約殘留著一絲打鬥後的淩亂氣息,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與寧靜。
佟湘玉心有餘悸,又滿懷著感激,說什麼也要留淩霄坐坐,喝杯熱茶壓壓驚。她親自去沏了一壺店裡最好的、平時舍不得喝的明前龍井,茶水氤氳著熱氣,散發出清雅的香氣。眾人圍坐在一張還算完好的方桌旁,燈火溫暖,映照著幾張神色各異卻都帶著期盼的臉。
淩霄並未推辭,安然落座。他端著那粗瓷茶杯,指尖感受著溫熱的觸感,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經曆了方才的生死危機,此刻的安寧顯得尤為珍貴。他知道,單純的安撫話語並無太大意義,不如借此機會,贈他們一份能安身立命的“靜氣”。
他沒有講什麼高深莫測的道法神通,也沒有談論方才那石破天驚的救援。他隻是輕輕晃動著杯中清亮的茶湯,看著那幾片茶葉悠然沉浮,仿佛在看世間百態。
“佟掌櫃,”他抬眼,看向依舊有些緊張的佟湘玉,微微一笑,“你每日撥弄這算盤,計較收支,可知這算珠之上,亦有道存?”
佟湘玉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手邊的算盤:“算盤……還有道?”
“自然。”淩霄聲音平和,“珠子上下,如同世事起伏,有進有出,有得有失。你若執著於每一顆算珠都必須落在你預期的位置,錙銖必較,心神便被這外物所縛,不得安寧。若能明了‘盈虧有時,得失隨緣’,如同看著茶水中的茶葉,任其沉浮,隻把握那收支的大略平衡,心便能定。心定了,這客棧,自然也就穩了。此謂‘不爭之爭’。”
佟湘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漸漸亮起一絲明悟的光芒。她似乎想到了自己平日裡為了幾文錢斤斤計較、患得患失的模樣,不由得訕訕一笑,又覺得心頭那塊壓了許久的大石,仿佛鬆動了幾分。
淩霄目光轉向白展堂:“白展堂,你輕功卓絕,來去如風,可知為何有時跑得越快,反而覺得離目標越遠?”
白展堂撓了撓頭,嘿嘿笑道:“道長,您這話說的,跑得快還能離目標遠?那不是跑反了嘛?”
“非也。”淩霄搖頭,“心若不定,方向便易迷失。隻知奔跑,不知為何而跑,便是無頭蒼蠅。有時,停下來,看清楚路,想明白要去何方,比一味的快更重要。守住本心,明辨是非,有所為,有所不為,這‘盜聖’的過往,方能真正成為過眼雲煙。此謂‘知止而後有定’。”
白展堂臉上的嬉笑漸漸收斂,眼神變得認真起來。他回想起自己東躲西藏的那些年,看似逍遙,實則內心從未真正安寧過。道長的話,像一把鑰匙,輕輕打開了他心中某把鏽蝕的鎖。
接著,他又看向郭芙蓉和呂秀才。
“郭姑娘,俠義之心可貴,然剛極易折。怒目金剛,需有慈悲心腸為輔,否則與那些逞凶鬥狠之徒何異?呂秀才,學問在腹,是用於炫耀辯駁,還是用於明理修身、造福他人?知識若不能化為智慧與德行,便是死物。”
郭芙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之前被劃傷的手臂,呂秀才則推了推眼鏡,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最後,他看向眨巴著大眼睛的莫小貝,語氣更加溫和:“小貝,習武強身是好事,但彆忘了,功夫不隻在拳腳上。保持你這份赤子之心,明辨善惡,比練成絕世武功更為難得。”
他沒有傳授任何具體的功法、招式,隻是就著眼前人、身邊事,用最淺顯的語言,闡述著“平凡是福”、“堅守本心”、“善惡有報”、“持守中正”這些看似簡單,卻蘊含著人生至理的道理。
他的話語如同春風拂過池塘,在大堂內緩緩流淌。起初,眾人還隻是聽著,漸漸地,每個人都沉浸其中,聯想到自身的經曆與困惑,臉上時而迷茫,時而恍然,時而露出釋然的微笑。連最坐不住的郭芙蓉和最好動的莫小貝,都安安靜靜地聽著,眼神專注。
整個客棧仿佛被一股祥和寧靜的道韻所籠罩,之前的恐懼與不安被悄然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平靜與充實。
不知過了多久,淩霄飲儘杯中最後一口茶,將茶杯輕輕放回桌上。
“天色將明,貧道也該告辭了。”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起身,眼中充滿了不舍與更深的感激。他們知道,道長今日所贈,遠比任何神功秘籍都要珍貴。那是照亮他們未來道路的一盞心燈。
佟湘玉深深一福:“道長點撥之恩,同福客棧永世不忘!”
白展堂、郭芙蓉等人也齊齊行禮。
淩霄坦然受之,微微一笑,算是與這段紅塵因果做了個暫時的了結。
他起身,青衫拂動,在眾人依戀的目光中,緩步走出客棧大門,身影融入那即將破曉的晨光之中。
客棧內,茶香猶在,道韻未散。眾人相視無言,卻都覺得心中仿佛多了些什麼,暖暖的,亮亮的。這一夜,他們失去的是驚懼,得到的,卻是一份足以受用終生的心境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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