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性子最好拿捏不過,隻要讓她應下,後麵就算褚堰知道了也不能怎麼樣。
一家人都姓褚,還能鬨翻了不成?到時候誰好看?
安明珠權當不知,給徐氏問了個安,而後笑著在凳子上坐下:“譚姨娘說說那宅子,我也想聽聽。”
正座上,徐氏麵上全是為難,看看這看看那,終是什麼也說不出。
譚姨娘一聽,心裡頭轉了兩轉,知道是褚昭娘將人找來的,於是道:“我這不尋思著咱這宅子統共那麼大,想著以後泰哥兒成親得有自己的院子,到時候大家都住的寬敞些。”
“是這麼個道理。”安明珠點頭認同,臉上依舊掛著和軟的笑。
站在她身後的褚昭娘怔住,沒想到嫂嫂請來了,反而幫著譚姨娘。
譚姨娘起先也是一愣,轉而馬上轉過了腦筋。誰不喜歡家中寬敞闊氣?這位夫人可是一品中書令的孫女兒,從小錦衣玉食,這小小褚府哪比不上安府,自然也想要大宅院。
於是,她便從頭開始說,那宅子如何好,如何劃算。
後麵坐著的徐氏偷偷歎氣,可也不知道怎麼阻止。褚昭娘亦是偷偷跺腳。
安明珠一直耐心的聽,間或附和著回上一兩個字,“是這樣。”“可以的。”
譚姨娘越說越來勁兒,心想著讓這位出身相府的夫人站在自己這邊,若是她也說可以,徐氏隻有跟著點頭。
“其實彆的無所謂,我隻是想一家人在一起,”譚姨娘口裡發乾,朝安明珠討好的笑笑,“以後在兩座院子的隔牆上開個門,這不就是一座大宅院了,多好。”
“什麼?隔牆上開門?”安明珠出聲,端到一半的茶盞放回桌上。
譚姨娘點頭,眼底藏著抹得意:“對,想想就寬敞。”
“不成,”安明珠忙擺手,纖細手腕上的玉鐲跟著晃了晃,“這可使不得。”
“為何?”譚姨娘笑容僵住,不明所以。
徐氏母女同樣疑惑,三雙眼睛落在安明珠身上。
安明珠不疾不徐的輕歎,才道:“譚姨娘忘了,這宅子是官家給大人的。”
“既給了,就是咱們褚家的了。”譚姨娘聲音弱了下去。
安明珠搖頭:“自然不是。當初褚家在京城沒有房宅,可大人又在京城任職,官家體諒,便給了這宅子住。說到底,這宅子是官家的。”
“官家的?”譚姨娘一臉驚訝。
“是,我也是才將想起來。”安明珠應著,繼續道,“若依著你方才所說,買了新宅,現在咱們住的就得還給官家。”
她說完,便看著譚姨娘,對方顯然是沒想到有這一層,頓時就泄了氣。
像譚姨娘這種人,和她吵鬨糾纏沒有用,倒不如直接斷了她的念想。她雖然潑,但腦子是有點兒的,知道利害。
褚泰在京城沒有職位、沒有地產,可不就得用褚堰的名頭來買?
這時,徐氏慢悠悠開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到了這裡,譚姨娘的想法沒了希望,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涵容堂。
事情解決了,安明珠也準備回去,卻被褚昭娘拉住。
小姑娘眼睛還是紅紅的,但是眼可見的開懷許多:“謝謝嫂嫂。”
“彆哭了,”安明珠拍拍對方肩頭,“待明年及笄就是大姑娘了。”
徐氏走到近前來,心中同樣感激,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便道:“明娘晚上來這邊吃飯,阿堰也會來。”
安明珠說好,便離開了涵容堂。
回去的路上,碧芷忍不住笑出聲:“夫人,你是沒看到譚姨娘從裡麵走出來,臉上那個難看。要是你不過去,怕是老夫人已經被逼著應下了,到時候又是麻煩。”
“也不會,”安明珠道,“老夫人頂多會拖延。”
當初譚姨娘能來京城,便是徐氏心軟答應,說是住幾日,後麵就直接住下不提回去,連兒子也接了來。時不時一家人、親兄弟,仿佛提一句讓他們走,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經曆過這個,徐氏哪怕再軟的性子也不敢再輕易應下事來,隻不過要日日受譚姨娘的說道。
。
天空又開始陰沉,一天比一天冷。
晚上,安明珠去到涵容堂正屋的時候,褚堰已經到了,與母親和妹妹坐在飯桌前。
她被褚昭娘拉著坐下,在褚堰的旁邊。
才坐好,下人便開始上菜,看來並沒有讓譚姨娘母子過來的意思,或許擔心人又提隔壁宅子的事兒。
一頓飯吃得差不多時,下人端上來一盤喜雞蛋,蛋殼上染著喜慶的紅色顏料。
“是府裡廚娘給的,她前日添了個孫女。”徐氏笑著道,隨後分給桌上三個年輕人。
安明珠接過,手裡的蛋還帶著溫度。
就聽徐氏繼續道:“不用想也知道,她家裡現在多熱鬨,有了孩子家裡都熱鬨。”
這話沒有明說,卻也有些明顯,是暗示一對夫妻該要孩子了。
安明珠不語,隻拿餘光瞅了瞅褚堰。
男人若無其事的端起茶盞,麵色不變。
見無人說話,徐氏看去自己兒子,商量的語氣道:“你如今回來了,有空陪明娘回趟安家。”
“好。”褚堰應下。
飯桌上又變得安靜。
褚昭娘終是忍不住,開口問自己的哥哥:“哥,謹姐姐這次跟你一起來京城,她幾時會來咱家?”
謹姐姐?
安明珠想起那日秋雨蒙蒙,大南街上一對男女撐傘的景象,胸口開始發堵。
她的筷子停下,餘光中,男人仍舊慢條斯理的用飯。
褚堰抬眸,看向小妹,同時也瞄到了捏緊筷子的妻子。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