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寺,一座百年古刹,位於京城西北方,香火鼎盛。
天雖然冷了,但並不妨礙善男信女們前來,尤其是寺中的毗盧殿在做畫壁,來此的人反而更多起來。
安明珠從馬車上下來,抬頭便見寺門上方懸掛的牌匾。
“人真不少。”安書芝道。
不隻是寺裡,連外麵的這條街也相當熱鬨,鋪麵也好,攤子也罷,人來人往的。
碧芷站到安明珠身旁,小聲道:“夫人,適才我看見武嘉平了,在和永樓。”
和永樓是一家酒樓,就在這條街上。
安明珠回頭看酒樓的方向,武嘉平通常都跟在褚堰身旁,也就是說褚堰在和永樓。
“應當是褚堰和同僚們應酬吧,”安書芝接了句,“外麵風大,咱們進去。”
安明珠也沒多想,遂進了大安寺。
一入寺門,撲麵而來的香火氣,悠長的鐘鳴聲,讓人不覺生了分安定感。
姑侄倆沒有先去毗盧殿,而是在寺中逛著。
安書芝為了大女兒的親事操心,想找個穩妥的地方,既讓女兒和男方能夠相看,又要不被人知道。如此,已經走了大半個寺院,仍是沒找到中意的地方。
“這裡太靜了,看人倒是清楚明了,但萬一讓人瞧見,傳出去可不好。”
靠近寺後門的小亭子,被安書芝否定。
“那便再看看彆處。”安明珠道。
她曉得為何姑母對這件事的上心,除了因為母親想讓女兒的姻緣順心,還有一點兒是想爭口氣。
弘益侯府嫌棄姑母沒有兒子,對兩個表妹更是不怎麼上心。自己的一輩子已經沒什麼指望,隻能拚力為女兒掙了。
而瀾表妹相親這件事,怕是侯府裡並沒有人知道。
兩人從後門處又往前院走,一路上尋找著合適的地方。
“不會耽誤看畫壁吧?”安書芝似乎覺得找了很久,歉意的問道。
“畫壁改日也能看,瀾表妹的才是大事。”安明珠知道輕重,看了眼天色也還有些時候,來得及。
安書芝喜愛這個侄女兒,笑著道:“你們表姐們三個打小關係就好,以後也多互相幫襯。”
安明珠道聲那是自然,隨之示意不遠處的一間殿堂:“其實,姑母覺得毗盧殿如何?”
“毗盧殿?”安書芝琢磨著,看向侄女兒求證,“明娘是說……”
安明珠點頭:“是,讓瀾表妹那日去毗盧殿。那裡雖然人最多,但都是去看畫師作畫的,反而旁的事不會注意到。”
安書芝垂眸思慮一番,而後頷首:“你這個主意不錯。那麼多人去看畫,坐著的站著的,確實不會注意到。咱們現在就去毗盧殿看看,我已經定了最前排的座兒。”
“好。”安明珠點頭。
姑母常給寺裡捐香火,寺裡給兩個座兒也正常。
姑侄倆讓伺候的人先去了毗盧殿準備,她倆走在後麵說著話。
“我這麼急著瀾姐兒的事,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了?”安書芝問,沒有彆的人在,臉上露出苦笑。
安明珠看著前方,腳下平穩踩著石子路:“母女親生,姑母自然是為了瀾表妹好。”
怎會不知道?
不管是安家的女兒還是弘益侯府的女兒,都會被家裡安排嫁出去,嫁的不管是好的壞的都得接受,無法反抗,然後就是一輩子。
安書芝自來知道侄女聰慧,眼下雖然不明說出來,其實心中再清楚不過:“我就是想先一步給瀾姐兒找個好歸宿,莫要再像我一般。”
儘管知道姑母想做什麼,可當人真正說出口的時候,安明珠還是吃了一驚。
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酸酸的,卻又暖暖的。
“瀾表妹一定會過得很好。”她笑,眼睛映出清澈的明亮。
毗盧殿,裡麵有前朝留下來的精美壁畫,時間久遠,顏色沒了最初的鮮亮,卻多了一份沉澱的厚重。
今年,寺裡粉刷出一麵牆,想做一副新的畫壁,在年底前完成,用來弘揚佛法,並為世人祈福。
一走進殿門,便看見許多人圍在一麵牆前,牆邊,一名先生踩著凳子,正認真的在牆上繪畫。
忽的,一聲吵嚷撕破了殿內的安靜。
“不行,你讓開!”
安明珠站在門邊,聽出是碧芷的聲音。循聲看去,見到人站在最前麵,似乎是被誰推了一把,身形踉蹌著。
她繞過人群,走去前麵,看到碧芷穩住身形,作勢擼起袖子就想往前衝。
“碧芷。”她拉了人一把。
碧芷回過頭,麵上帶著氣憤和委屈:“夫人……”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這邊,好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安明珠問。
“是她們,”碧芷往旁邊一讓,抬手指著麵前的人,“占了夫人的座兒。”
安明珠看去,見是兩個女子,一人一把圓凳,想來正是寺裡給姑母準備的那兩把。
為了讓更多人看畫壁,避免推搡擁擠,僧人一共擺了兩排圓凳在前麵,如今都坐上了人。
見此,安明珠倒沒覺得有什麼可爭的。寺院是清淨地方,吵嚷爭執不太好,有沒有座兒也不妨礙。左右,今日還是以瀾表妹的事兒為主,至於看畫壁,她改日來也行。
她衝碧芷笑笑:“咱們去外……”
“這座兒又沒寫名字,硬說是你們的,好不講理。”
沒等安明珠說什麼,一道聲音響起,她看過去,正是其中一個坐著的女子。
一起坐著的同伴看似擔憂的拉了一把,或許是因為膽子小,動作很輕,想說話又不敢,眼神怯怯的:“阿玉……”
“表姐你怕什麼,不能因為她們是貴家夫人就不講道理吧!”第一個女子道,說著更是不服氣的抬高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