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珠對上叫阿玉女子的視線:“講道理,你倆坐著的的確是我們的座兒。”
不是偷,不是搶,明明白白寺裡安排的。
阿玉一聽,站起來提稿聲量:“就算夫人一身金銀綾羅,也不能如此霸道,因為兩把小小的凳子,來為難我們兩個小女子。”
這下,所有人都看過來,連畫師也停了筆,轉過頭皺著眉。
安明珠打量著兩個女子,顯然是好好收拾過的,衣裳、發飾……當然,和她身上的一比,就是些普通行頭而已。
“我欺你們,這從何說起?”她心中覺得好笑,為何對方要以身份來攻擊她?
穿得好還有錯了?
不等這位阿玉說話,她又道:“要不你問問身旁的娘子,座兒是怎麼回事兒?”
坐著的一位婦人被安明珠看了眼,緩緩開口道:“這第一排是定好有人坐的,二排可以隨便坐。”
前排的幾個凳子,本就是提前跟寺裡打招呼定下的,這位婦人自然也是。反倒是突然過來坐下的兩個女子,好沒規矩。
此話一出,阿玉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嘴上仍不認輸:“我表姐她身子弱,不過累了坐下休息,讓她坐坐怎麼了?”
眾人看去坐上的女子,果然臉色蒼白,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可能覺得自己占了彆人座兒,無措的咬著唇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就讓她們坐吧,兩個姑娘家怪可憐的,都嚇壞了。”人群中有人道。
接著,便是一片附和。
“又不是什麼大事兒,站著也能看,不用那麼嬌貴。”
這話顯然是衝著安明珠說的。
“就是,彆耽誤畫師,我們還得看畫!”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事不關己的勸著。
安書芝沒想到會出這岔子,瞪了辦事不利的婆子一眼,而後上前拉拉侄女兒的袖子:“不礙事的明娘,我讓人再找凳子。”
安明珠不語,分明在阿玉眼中看到一絲得逞與得意。
“可是姑母,我想看畫,好容易擠出一日功夫才過來。”她對安書芝道。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在場人都能聽到,包括兩個占座的女子。明明白白的,是不想讓座。
這突發的熱鬨可比畫壁有意思,眾人視線都在幾個女人身上,有的已經開始打聽是哪家的夫人?
安明珠麵上沒有半分生氣,和顏悅色對阿玉和另一個女子道:“還請將座兒讓出來,這位姑娘若是感覺不適,這寺裡有客房,可以好好休息,我來安排。”
阿玉自然不肯:“誰要客房……”
“諸位可能不知道,我自己也學習繪畫,是真的想跟畫師學一些技藝。”安明珠不等對方胡攪蠻纏,清亮的嗓音道。
“夫人想趕人就明說,不用扯什麼謊話學畫。”阿玉當然不信,看著麵前女子一副嬌生慣養的模樣,臉蛋兒美的跟花兒一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能作畫的。
這樣的美人多為草包,不像表姐,外表柔弱,腹中有才學。
安明珠也不急,看去畫壁,隨後指著畫師手中畫筆:“紅,由朱砂製成顏料,畫壁上的紅晶瑩剔透、質地純淨,應當是產自西南方的思州。”
或許彆的人不知道,但是畫師眼睛一亮,遂點頭道:“不錯,正是產自思州,夫人好眼力。”
畫師如此一肯定,便就證明安明珠的確會作畫。
眾人不再多言,既是人家早定了座兒來此學畫,哪好耽誤人家?況且那兩女子確實坐了好些時候,一直占著也不像話。
“去客房休息好,這裡人多嘈雜。”有人道。
阿玉說不出話,就想著家裡人這時候趕緊來,能幫她說話。
“算了阿玉,我不坐就是了。”一直不說話的柔弱女子道,然後緩緩從坐上起來。
見此,安書芝趕緊吩咐婆子:“去,扶著兩位姑娘出去。”
本來她還憋著一口悶氣難受,她來大安寺的事家裡不知道,所以遇事壓下為好。現在,侄女兒隻講了一句朱砂,輕輕巧巧的就要回了座兒,事情沒鬨大,心中的悶氣也疏通了開。
兩個婆子當即上去,伸手去扶人。
叫阿玉的一把將婆子手掃開,顯然是氣到了。
而另一個女子倒是順從,被婆子扶上手肘。可是,才走兩步,那女子忽然身形一軟,滑去了地上……
“表姐!”阿玉驚呼,隨之蹲下,拿手晃著女子。
眾人沒想到人會暈倒,一時間呼啦啦全圍了上來。
安明珠也沒想到,人就這麼暈倒在她麵前,跟著蹲下,想去看看女子的情況。
誰知她才靠近,一雙手過來,狠狠的將她推開。
是阿玉,她一臉恨意,指著安明珠大吼:“都是你,非逼著表姐走,她才會犯病!”
安明珠沒穩住,整個人坐去地上。
“你敢推我家夫人!”碧芷見狀,直接氣急,上去就想拉扯阿玉。
正在一團亂的時候,人圈被扒拉開,一道高挑身影走進來,不由分說,便抓上碧芷的手,阻止了她。
隻這麼一擋,碧芷就被阿玉抓破了手背。
“就是她們欺負謹表姐,我們讓座了,還把表姐推到!”阿玉哭著喊,對來人破著音控訴,“快將她們抓起來,褚大人!”
褚大人?
安明珠下意識抬頭,然後便對上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他站在亂糟糟的人群前,一身青衣,麵容和身形都那麼出色。他的眼神有些冷,就這麼盯著她,眸底深沉。
“你怎麼……”她嘴角送出一聲細微的音調。
褚堰手一甩,原本發愣的碧芷腳下不穩,身形踉蹌著。
安明珠一驚,趕緊伸出雙臂,扶住碧芷。
她感受到頭頂的視線,便仰起臉與他對視,軟軟的唇角抿緊。
褚堰皺眉,薄唇微起,送出幾個冷淡的字:“你,在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