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自己泡進浴桶,周身被溫熱的水包裹,安明珠才停止了那份顫抖。
她長籲一口氣,後背無力倚在桶壁上。
“估計瀾表姑娘已經知道了,姑奶奶如今在大夫人那裡,人就不會有事了,”碧芷站在浴桶後麵,往水中撒了一把香料,“倒是夫人你,什麼人也不帶,自己就跑回安家了。”
想想就是一陣後怕,安賢連親生女兒都下得了狠心,更何況是個從小不怎麼親近的孫女兒。
乾花飄在水麵上,被熱度浸泡,散發出宜人的香氣。
安明珠疲倦的動動唇角:“都過去了。倒是你,為了我的事到處跑。”
“奴婢打小跟著夫人,不為你做事還能為誰?”碧芷道。
她站起身,將要換的寢衣擺放在一旁,而後離開了浴室。
蒸汽升騰散發,整間浴室白氣蒙蒙。
隻剩下安明珠自己一人,她便又忍不住想起適才在安家的事。姑母是沒事了,可是二叔那裡,肯定是會生怨的。
她倒沒怎麼愧疚,畢竟是二叔先挑起事端。而父親過世後,二房欺負母親這幾年生病,搶了不少好處,得了便宜後還要裝模作樣的倒打一耙,說大房沒能力打理……
還有,便是尹瀾的事兒,今日鬨了這一出,會不會那段姻緣也就斷了?
安明珠腦袋一歪,枕著桶沿,眼睛尤帶著微腫:“不管如何,今日沒有輸。”
像是在為自己打氣,因為她從小就是怕祖父的,一想起他,腦海中的便是一張嚴厲且陰沉的臉。
沐浴過後,安明珠穿好就寢的衣裳。
有彆於前朝女子衣裝的華麗繁瑣,本朝女子衣裝多為簡便輕盈樣式,極為凸顯女子體態的優美窈窕。就如現在,安明珠裹著一件精致抹胸,襯得如玉般的手臂又細又長,小小的肩頭圓潤精巧。
碧芷忍不住多看兩眼,有特意逗人開心的意思,油嘴滑舌道:“夫人真好看,奴婢真是看不夠。”
真好看,水嫩的肌膚,綢緞一樣的頭發,眼睛水亮,像最精致的瓷娃娃。
總給人一種想捧在手心裡護著的感覺。
“跟誰學的這些胡話?”安明珠瞪了人一眼,聲音輕緩又柔和,“小心我把你丟去關外,讓那些野蠻人吃咯!”
終究,她還是回給對方一個笑。
浴室裡隻有他們主仆二人,不必緊繃著神經。也想著借著輕快說笑,來衝淡心裡那些亂遭事。
碧芷雙手拉展開浴巾,陰險的笑:“那我先把夫人綁了。”
說著就做成要套麻袋的樣子。
見此,安明珠噗嗤笑出聲:“不正經。”
外麵正間。
褚堰才進門,便聽見浴室裡傳出女子笑聲,緊接著浴室門被拉開,他的廢子妻子從裡麵提著裙子走出來。
她臉上掛著溫軟的笑,隻著抹胸與內裙,完全不見以前那副規矩樣子。
當看到他的時候,她當即停在那裡,臉上的生動跟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彎著的和緩淺笑。
她又變成了以前的樣子。
後麵跟出來的碧芷還在嘿嘿笑著,待看到褚堰時,也跟見了鬼一樣,趕緊收斂住,垂下頭去:“奴婢見過大人。”
屋裡就這麼安靜下來,誰也沒料到褚堰會在這個時候回正房。
如此場景,褚堰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這是他的屋子,如今襯得他好似才是個外人。
還是碧芷腦子轉了轉,將手裡浴巾往安明珠肩上一搭:“夫人小心著涼。”
剛做完這些,她心中就開始懊悔。不說浴巾是用過的,就說這正屋,本就是人家夫妻的起居所,她這樣給夫人披上浴巾,反而有種防賊的意思。
好像,該走的是她。
“奴婢先退下了。”碧芷行了一禮,遂往屋門走去。
“等等,”褚堰開口,話是對著碧芷說的,“薑湯差不多好了,你去給夫人端過來。”
碧芷一愣,而後看了安明珠一眼,笑著道了聲好,腳步輕快的跑了出去。
屋中隻剩下兩個人。
褚堰轉身關了屋門,將寒冷的風雪隔絕在外:“是娘,她怕你凍著,讓人煮的。”
“嗯,”安明珠靜靜應著,低頭看眼披在身上的浴巾,“碧芷是想逗我開心,她平時都是很規矩的。”
褚堰回身,也沒說什麼。
一個婢子逗她,她不想讓對方擔心,故而配合著一起嬉鬨?
“今天太晚了,明日我去涵容堂看娘。”安明珠道。
徐氏性子是軟弱,不過對她倒也是真的在意,這點兒讓她感激。
褚堰點頭:“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休息吧。”
見她應下,他轉身拉開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