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珠並沒說什麼,自然地將求子符放回匣子內,手指一收合上蓋子。
這種事無須解釋,她和他任何一人都不會求這種東西。
也隻是須臾功夫,褚堰心中便明白過來,遂收回視線,將鬥篷解下交給一旁的張媽。
而徐氏好似記起了這件事,有些急的從裡屋出來,一眼掃向桌子,她的匣子完好的擺在那裡。再看兒子和兒媳,亦是神情自然,想是不知道求子符的事,這才放下心來。
“張媽,上菜吧。”她道,然後走到桌旁,將小匣子收進手中。
四人落座,圍著桌子用晚飯。
“京城的冬天真冷,東州也會下雪,但是沒有這般嚴寒,”徐氏找話說,夾了一顆蝦仁送去兒媳碗中,“明娘,多吃些。”
安明珠笑著頷首:“謝謝娘。”
東州,是褚家人的故鄉,京城的東南方,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褚昭娘跟著道:“但是東州家裡的飯不好吃,也可能他們不把好吃的給咱們……”
“說這些做什麼?”徐氏打斷女兒的話,往人碗裡夾了肉片,“吃這個,蘇禾特意為你做的。”
褚昭娘高興的一笑,吃下肉片:“蘇禾的手藝不輸肖媽媽,大哥,你覺得她哪樣做得好吃?”
“餛飩。”褚堰低垂著眼道。
“咦,”褚昭娘略有驚喜的瞪大眼,“你和嫂嫂一樣,都愛吃餛飩。”
聽見提自己,安明珠抬頭,正好和褚堰對上視線。
“說得你不喜歡吃一樣。”她目光自然移走,看著單純的小姑。
“是這樣,娘也愛吃。”褚昭娘認同的點頭,而後又道,“我之前以為嫂嫂都不會吃這些,吃的都是最精致的飯食,外麵人聽都沒聽說過的那種。”
聞言,安明珠笑:“吃食嘛,來來回回的都是那些。”
相比較,自然還是安家的飯食好,味道足、花樣多;早中晚食之外,空檔裡還有飲茶甜點、小吃夜宵;當然,那些外麵人沒聽過的食物也是有的。
隻是聽小姑方才所言,是他們在東州本家時,是還要看彆人臉色嗎?
“娘,謹姐姐讓人送了張帖子來,邀我去她姨母周家看梅花,”褚昭娘看向母親,乖巧問,“我能去嗎?”
徐氏先看眼兒媳,見人隻是安靜用飯,便道:“咱們與周家又不熟,況且謹姑娘身子弱,受不得凍,你去了再累著她。”
她不想女兒去,一來的確是麻煩人家;二來,兒子現在是朝廷官員,萬一對方有意巴結……
她寧願不結交彆人,也不想做錯事連累兒子。
褚昭娘聽了很是失望,實在是在家中悶久了:“她說身體好多了,胡神醫的藥方很管用,還是大哥從炳州幫著辦的呢。”
說著,她看向兄長,期待能幫她說句話。
“這事我當然知道,”徐氏終是不忍心,口氣鬆了些,“容我再想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安明珠在徐氏母女的對話中抓到幾個字:胡神醫,炳州……
是不是就是她想找的人?褚堰還正好認識。
之前讓武嘉平往炳州送信,並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要找的胡禦醫,來回還要好些時候。如今,她是否可以問褚堰打聽一下?
心裡想著這些,她的筷子往盤裡伸去。
“噠”,一聲輕響,兩雙筷子在盤子裡夾到一起。
安明珠回過神,看著自己的筷子和褚堰的叉在一起,好似在搶最後一片藕夾,徐氏母女也不用飯了,靜靜看著他倆。
她筷子一鬆,收了回來,而後若無其事低頭吃飯。
下一瞬,那枚黃燦燦的藕夾被一雙筷子送進她碗中,落在潔白的米飯上。抬眼便看見褚堰往回收的筷子。
他把藕夾給了她……
“蘇禾手藝真好,”徐氏笑道,眼可見的高興,“把菜都吃完,不興剩下的。”
京城的風很大,尤其冬天,刮起來著實冷,還夾著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雪茬子。
晚飯後,徐氏讓兒女們早些休息。尤其囑咐了兒子,說書房太冷,晚上就不要忙什麼公文了,讓他回正院。
話裡話外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懂。
安明珠和褚堰心照不宣般,一起離開了涵容堂。
兒女們離開了,徐氏這裡立時就冷清下來,她摸出小匣子看著:“他不能這麼總冷著明娘,夫妻倆哪能這般?”
“老夫人往好處想,剛才飯桌上,大人可給夫人夾菜呢,慢慢的會好起來。”張媽笑著寬慰。
徐氏一笑,這麼些年她也是第一次見兒子對兒媳如此,可心裡總有種悲觀的憂慮:“我就怕,明娘她不願再等。”
。
風實在是大,尤其頂著風走路,更是困難。
安明珠攏緊鬥篷,臉蓋在兜帽下,視線裡是落在地上的兩條人影。
“大人今晚回房嗎?”她問,她的聲音被大風刮得七零八落。
褚堰腳步一慢,轉過身看她:“什麼?”
心思反應過來,安明珠覺得自己問的有些不對勁兒,像在邀他回房。不過,他倆應算是假夫妻,也不必在這上麵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