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江海市第一醫院的住院部大樓吞噬。
走廊的儘頭,一星紅光在黑暗中明滅。
張文山靠在窗邊,指間的香煙已經快要燃儘,燙到了手指他才猛然驚覺。
他將煙頭狠狠摁在窗台上,眼神陰鷙。
輸了。
今天這一局,他輸得徹徹底底。
不僅沒能把林軒這個眼中釘按死,反而成了對方聲名鵲起的墊腳石。
“廢物!”
張文山低聲咒罵,不知道是在罵灰溜溜跑回來的陳誌強,還是在罵那個總是超出他預料的林軒。
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黃三爺”三個字。
張文山整理了一下表情,接通電話,聲音立刻變得恭敬起來。
“三爺,您找我。”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慢悠悠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文山,我聽說,醫院裡來了個了不得的年輕人?”
張文山的心咯噔一下。
黃三爺,江海市古玩界真正的泰山北鬥,手眼通天。
他張文山能在醫院裡爬到今天的位置,背後少不了這位的扶持。
“三爺,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運氣好治了個病。”張文山小心翼翼地措辭。
“哦?隻是運氣好?”黃三爺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我可聽說,李建國那個老狐狸,要把他當忘年交來處呢。”
張文山額頭滲出冷汗。
黃三爺的消息,比他想象的還要靈通。
“三爺,這小子……有點邪門。”他隻能實話實說,“醫術上,我們恐怕拿他沒什麼辦法了。”
“醫術?”黃三爺嗤笑一聲,“誰要跟他在醫術上鬥?那不是拿我們的短處去碰人家的長處嗎?”
“文山啊,你還是太嫩了。”
張文山連忙道:“請三爺示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
“我查過這個叫林軒的小子。三年前,在京城古玩圈,他可是個‘天才’。”黃三爺特意加重了“天才”兩個字,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後來呢?看走眼了一件宋代官窯,賠得傾家蕩產,成了圈子裡的笑話。”
“你說,一個淹死過一次的人,會不會害怕再見到水?”
張文山腦中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黃三爺的意思。
“三爺,您的意思是……”
“李建國不是喜歡古玩嗎?他那個私人藏寶室,我也去過幾次。好東西不少,贗品也不少。”黃三爺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你找個機會,幫我送件‘禮物’給李建國。”
“就說,是我送給他賞玩的。”
“一件元青花纏枝牡丹紋大罐。”
張文山的心臟猛地一跳。
元青花!那可是國寶級的重器!
黃三爺手裡竟然有這種東西?
“放心,是假的。”黃三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不過,是高仿。出自京城最有名的那位高人之手,請了十個專家,九個都得打眼。”
“你把東西送過去。林軒那小子不是要跟李建國交流嗎?”
“如果他看不出來,那他‘神醫’之外的‘博學’人設就崩了。李建國這種人,最看重眼力,一個連贗品都看不出的家夥,他憑什麼高看?”
“如果他看出來了……”黃三爺的笑聲變得陰冷,“那就有意思了。他當著李建國的麵,說李建國花重金收藏的、我黃三送的‘重器’是假的?他敢嗎?他這是同時打我們兩個人的臉!”
好一招一石二鳥、誅心之計!
張文山隻覺得後背發涼。
無論林軒怎麼選,都是死路一條。
要麼名聲掃地,要麼得罪江海市兩大巨頭。
“三爺高明!”張文山由衷佩服。
“去辦吧。”黃三爺淡淡說道,“記住,這件事,要辦得不留痕跡。就當是你無意中牽線搭橋,明白嗎?”
“明白,我全明白!”
掛掉電話,張文山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扭曲的興奮。
林軒啊林軒,你以為巴結上李建國就萬事大吉了?
你永遠不知道,你麵對的是一張怎樣的大網!
……
另一邊,王建華正躺在ct室冰冷的檢查床上,感覺自己像一條砧板上的魚。
腹部的隱痛如同附骨之蛆,一陣陣襲來,讓他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