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穎敏銳地捕捉到了老人眼中這一閃而逝的脆弱情緒,她的心猛地揪緊了,一個更讓她不安和憤怒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竄了上來:
“夏總帥,這……這和晴晴到底有什麼關係?您做的這些,強製她融合這顆石頭,將她置於如此未知的險境,難道……”
夏明瀚驟然收回目光,看向王穎,眼神瞬間恢複了慣有的堅毅與冷硬,仿佛剛才那一絲心痛隻是幻覺,但那份沉重的底色卻揮之不去:
“我所做的一切,既是為了聯邦的未來,為了積蓄力量應對那注定會再次降臨、或許比十年前更加猛烈的終焉浩劫……”
“同樣,也是為了小晴,為了給她在必死的絕境中,搏出一線渺茫的生機。”
老人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鐵錘,重重敲在王穎的心上,讓她感到一陣窒息。
她緊緊攥住了雙手,指甲幾乎要深深嵌進掌心的皮肉之中,帶來尖銳的痛感。
她還有無數的問題在腦海中瘋狂盤旋、碰撞。
為了聯邦?為了晴晴?
用這樣近乎殘忍的、強製性的危險方式?
那被汙染的石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它們從何而來?純淨的石頭又意味著什麼?和黑暗之石到底是什麼關係?
混亂的思緒如同糾纏不清的亂麻,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究竟該先從哪個石破天驚的問題問起。
就在這令人窒息般的沉默與巨大疑問交織、空氣幾乎凝固的時刻——
“嘀——”
一聲清脆的電子提示音,突兀地打破了實驗室的死寂。
那扇厚重的合金門,突然發出輕響,門上的紅色指示燈轉為綠色,隨後緩緩向一側無聲滑開。
房間內的幾人同時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隻見門口光影交界處,一位身穿潔白無瑕、一塵不染的研究員白大褂、臉上卻戴著一副造型極其奇特、栩栩如生、散發著非人威嚴的銀色龍首麵具的人。
他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那龍首麵具做工精湛到了極致,龍眼處似乎是某種特殊的能量晶體,在實驗室的光線下閃爍著幽微而冰冷的藍光,龍須纖毫畢現,隨著他的移動微微顫動。
麵具將他的麵容完全遮擋,嚴絲合縫,隻露出一雙平靜的眼睛。
就在那龍首麵具人踏入實驗室的瞬間,夏明瀚沉穩的聲音響起:
“這位是‘生命煉成學派’的首席學者——‘辰龍’先生。”
“生命煉成學派”這六個字如同帶有某種禁忌的魔力,讓王穎和袁世瑾的臉色驟然劇變。
兩人的瞳孔不約而同地猛烈收縮,身體肌肉瞬間繃緊,下意識地進入了最高戒備狀態。
他們看向那龍首麵具人的眼神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警惕和厭惡。
這種近乎本能的排斥反應,與之前蒲牢關士兵們看待沈燼時如出一轍,卻又源於截然不同的恐懼。
如果說“十二宮”在世人眼中是遊走於陰影之中、收割生命的死亡代名詞,那麼“生命煉成學派”就是潛藏於文明背麵、肆意玩弄生命禁忌的科學狂徒與倫理毀滅者。
他們雖然不像“十二宮”那樣直接與鮮血和殺戮掛鉤。
但那些流傳他們關於基因強製嵌合、意識強製覆蓋、非人道人體煉成、以及種種挑戰人類認知與道德底線的恐怖傳聞,讓他們的危險性在知情者心中,絲毫不亞於任何明麵上的恐怖組織。
那是在另一個維度上,對“生命”本身神聖性的褻瀆與最徹底的扭曲。
更讓王穎和袁世瑾幾乎無法理解的是——
夏明瀚,這位代表著聯邦秩序、正義與守護精神的龍騎軍最高統帥,怎麼會和“生命煉成學派”這種被世界上幾乎所有正統神徑共鳴者組織共同斥為異端、瘋子和文明之敵的組織攪在一起?
然而,被稱作“辰龍”的麵具人,似乎完全無視了王穎和袁世瑾那幾乎要化為實質的警惕與敵意目光。
他如同進入自己最熟悉的領域般自然,步伐穩定地徑直從兩人身邊走過,來到了房間中央那巨大的透明維生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