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推開沈燼休養室的合金門,動作放得挺輕,生怕吵醒了裡麵的沈燼。
可門一開,他往裡一瞅,嘴角就控製不住地抽了抽。
病房裡,沈燼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雖然還帶著點蒼白,但好在她呼吸勻稱,明顯是緩過勁兒來了。
而之前拍著胸脯保證要“守著燼寶”的瑩川,這會兒正趴在床邊,一頭銀白長發跟瀑布似的鋪開,睡得那叫一個香甜,甚至發出了細微又安穩的小呼嚕聲。
一層薄薄的灰白色殺氣,精準地把沈燼和瑩川所在的那一小片區域給籠罩了起來。
外麵走廊上警報長鳴、爆炸聲隱約可聞,可傳到這殺氣屏障裡頭,就跟隔了層厚厚的毛玻璃,變得模糊不清,愣是在這戰火紛飛的關隘裡,營造出了一小片“靜土”。
好家夥!我說呢,外麵都快被墟獸拆家了,這兒怎麼跟世外桃源似的。
老沈你這身殺氣真是讓你玩出花來了,連隔音結界的功能都開發出來了?
還有小川川,讓你護工,沒讓你睡得比病號還香啊……
合著哥們我在外麵東奔西跑,送飯送水果,就是個高級跑腿的唄?
吳銘心裡瘋狂吐槽,但她的目光落到瑩川那張透出深深疲憊的睡顏時,到了嘴邊的調侃又咽了回去。
吳銘比誰都清楚,在沈燼意識離體、最危險的那段時間,正是這個看起來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女人,一刻不停地用她的精神力量溫養著沈燼近乎枯竭的精神本源,直到他意識回歸。
算了,讓她睡吧。
吳銘心裡歎了口氣。
幾乎是門被推開的瞬間,沈燼就睜開了眼睛。
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先是掠過吳銘,隨即,當他的視線捕捉到吳銘身後那道身影時,明顯愣了一下,一絲極淡的錯愕閃過眼底。
吳銘來很正常,但夏晴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夏明瀚又有什麼安排?
融合剛完成,她不是應該在適應力量或是和夏明翰敘舊嗎?
而且……她的眼神,怎麼感覺和之前又不一樣了?
沈燼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夏晴,似乎有哪裡不同了。
夏晴的反應則更為微妙。
在目光觸及沈燼的刹那,她並沒有表現出激動或欣喜,身體反而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少女雙手下意識地交疊在身前,手指不自覺地互相絞緊,泄露了一種與她之前完全不符的局促和緊張。
而沈燼則是瞬間就捕捉到了她指間那一點不祥的黑色。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那朵花?
是我在那個精神世界裡,用剝離出來的詛咒和黑暗本源凝聚出來,送給那個“小夏晴”的黑色月光花?
它怎麼可能被帶出來?那明明隻是一個純粹意識構築的空間,一切物質都該是虛幻的顯化才對!
“你……”沈燼的聲音因久未開口而帶著低啞,他的視線牢牢釘在那朵黑色小花上,“這花,你是怎麼帶出來的?”
夏晴聽到他的問話,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謹慎地組織語言。
過了差不多半分鐘,她才抬起眼,迎上沈燼審視的目光,眼神複雜,聲音放得很輕:
“沈先生,或許在你們看來,那個由‘心核之淚’和無數記憶碎片構築的世界,隻是一個獨立、虛幻的精神空間,裡麵發生的一切都可以當作一場夢。”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那冰冷的花瓣,仿佛在觸摸一段刻骨銘心的真實。
“但對我來說,在我的記憶和感知裡……那裡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不可磨滅的‘過去’。”
她將黑色小花微微托起,語氣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認真:
“而這朵花……就是您在十年之前,在那個被視為‘過去’的節點,親手留給我的信物,也是……我存在的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