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牢關內,沉重的房門被“哐當”一聲推開,房間內的景象讓趕來的王穎和袁世瑾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腳步頓在門口。
沈燼確實如他們所想,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臉色雖仍帶著失血後的些許蒼白,但呼吸勻長,那雙標誌性的冰藍色眼眸清明地睜開著,顯然意識清醒,恢複了不少精神。
然而,更吸引他們目光的,是床邊的景象——
瑩川此刻正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緊挨著床邊的軟椅上,一頭流瀉的銀白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襯得那張精致的禦姐臉龐愈發剔透。
而她手裡,正穩穩當當地捧著一個碩大無比、幾乎能當臉盆用的果盤!
果盤裡原本堆積如小山的各色新鮮水果——蘋果、橙子、葡萄、奇異果……此刻已經肉眼可見地消失了足足三分之二。
她小巧嫣紅的嘴巴還在慢條斯理地、一動一動地咀嚼著,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
袁世瑾的目光不受控製地在那個消失了不少的果盤和躺在床上的沈燼之間來回掃了掃,臉上露出一絲錯愕和茫然。
等等……這果盤……
難道不應該是給傷員沈叔補充維生素、促進恢複的嗎?怎麼看這樣子……更像是給瑩川小姐準備的自助餐?
瑩川對於兩人的突然闖入,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他們隻是兩團空氣。
她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隻集中在兩件事上——身旁呼吸平穩的沈燼,以及手中那盤正在飛速消失的美味水果。
“沈先生!”
王穎顧不上糾結水果的歸屬,幾步衝到床邊,她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攥住了沈燼的床單。
“求您了!您能不能……能不能去勸勸晴晴?她……她現在的狀態真的很不對勁!她說自己不是夏晴了,是什麼……一號實驗體!”
“對了,還說要……要追隨您!我擔心她精神不穩定,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傻事啊!”
她語速極快、幾乎不帶停頓地將之前與夏晴那番對話,以及夏晴那判若兩人的決絕態度,再次向沈燼複述了一遍,眼中充滿了近乎絕望的懇求,仿佛他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沈燼隻是平靜地、毫無波瀾地聽著,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裡沒有絲毫漣漪。
直到王穎微微喘息著說完,他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對此事有一絲興趣的意圖,他隻是淡淡地移開了目光,重新望向天花板,恢複了之前的靜默。
“沈先生!”
王穎心中焦急更甚,聲音都帶上了明顯的哭腔和顫抖:
“現在外麵是全麵戰爭!炮火連天,墟獸攻城!萬一……萬一晴晴她真的想不開,腦子一熱跑到戰場上去……那不是送死嗎?!”
說著,她急切地朝身邊的袁世瑾使了個眼色。
袁世瑾立刻會意,連忙上前一步,語氣沉重地幫腔:
“是啊沈叔!夏晴姐她才剛剛融合那什麼‘心核之淚’,現在的神徑共鳴力量肯定都還不穩定,掌控力不足。這時候貿然跑去前線,太危險了!簡直就是羊入虎口啊!”
很顯然,這兩人還並不知道,他們此刻擔憂無比的對象,早在不久之前,就已經親自來過了這個房間,並且當著沈燼和瑩川的麵,留下了那番石破天驚的“追隨宣言”。
王穎看著沈燼那無動於衷的側臉,一股刺骨的絕望如同冰水般,從頭頂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突然,她腦海中如同劃過一道閃電!
她想起來了!當時她和夏晴在走廊分開時,遇到了那個叫吳銘的、總是眯著眼睛笑的奇怪男人。
他當時說他知道沈燼在哪,而且……夏晴是跟著他一起離開的!
王穎猛地轉頭,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射向還在專心致誌、慢條斯理解決果盤裡最後幾塊水果的瑩川,聲音急切:
“瑩川姐!之前……之前夏晴是不是來過這裡?是不是和吳銘先生一起來的?!”
瑩川剛好將最後一瓣多汁的橙子塞進嘴裡,慢吞吞地咀嚼了幾下,喉頭微動咽下,然後才抬起那雙好看的眸子,懶懶地看了王穎一眼回答說道:“嗯。她確實來過。”
她歪了歪頭,像是在回憶某個無關緊要的片段,然後用她那特有的、空靈的嗓音,一字不差地複述說道:
“她說……要證明自己,有資格站在燼寶身邊。”
瑩川頓了頓,補充了最後那句話:“然後,就自己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