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生的希望!
那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瞬間在夏晴那被淚水浸透的眼中猛地點燃。
她無比希冀地看向吳銘。
然而,吳銘接下來的話,卻如同一盆摻雜著冰碴的冷水,當頭澆下,讓她剛剛燃起的希望火苗徹底熄滅。
“你彆高興得太早。”
吳銘的聲音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奈,“我的時間回溯是暫時的,效果極其有限。相當於強行將他這最後一點彌留的時間倒回了一點,或者說,是向死神‘借’來了一點告彆的時間而已。”
他看向夏晴,“他本源燃儘,靈魂都已瀕臨徹底潰散,這是不可逆的傷害,是法則和現實層麵的消亡。我……救不回他。”
他頓了頓,似乎想緩和一下這過於殘酷的宣判,語氣稍稍放緩了一些:
“趁著這點寶貴的時間,有什麼話……就抓緊說吧。這,已經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夏晴渾身劇烈一顫,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她張了張嘴,看著老人那在時間之力作用下似乎恢複了一絲血色的臉龐。
千言萬語和無數的愧疚、悔恨、迷茫與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死死堵在喉嚨裡,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隻剩下滾燙的淚水無聲流淌。
反倒是被時間之力暫時穩住了最後狀態的夏明翰,仿佛聽到了冥冥中的呼喚,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疲憊的獨眼。
他的目光有些渙散和茫然,仿佛剛從無儘黑暗的深淵中掙紮而出,隨即他的瞳孔緩緩聚焦。
夏明翰先是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冷靜處理蝕心王殘骸、仿佛與這邊悲慟氛圍格格不入的沈燼和瑩川,獨眼之中閃過一絲了然。
隨後,他艱難地看向身旁的吳銘,無比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眼神中,沒有對死亡的恐懼,隻有一絲了然與無聲的謝意。
最後,他那深沉而溫柔的目光落在了麵前這個淚流滿麵、容貌與記憶中孫女一般無二的少女臉上。
“孩子……”
他的聲音嘶啞、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不……不要……悲傷……”
他斷斷續續地,每一個字都仿佛耗儘了他最後的氣力,從破碎的肺腑間艱難擠出: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結局……”
“從無儘墟海……異動開始……我便……有所預料了……”
“這場……持續了數百年的……生存戰爭……哪有不……死人的……”
“能……拚掉蝕心王……這……可是人類……數十年……首次……殺死王級墟獸……我……值了……”
他試圖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想讓眼前的少女安心,卻因為牽動體內無數崩壞的傷勢,而變成了一陣無法抑製的抽搐。
夏晴看著他即便瀕臨死亡,還在努力用殘破的身軀和言語安慰自己的樣子,淚水流得更凶了。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甚至嘗到了腥甜的血味,才強忍著沒有放聲痛哭出來。
夏明翰的氣息,又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微弱下去,吳銘的時間之力,效果正在快速衰退。
他的眼神中,漸漸染上了一層難以化開的、沉重的遺憾與悠遠的追憶。
“我夏明翰戎馬一生……做過很多決定……對的……錯的……都有……”
“但在我心中……最後悔……最虧欠的……便是家庭……”
“我虧欠……千城和星嵐……更虧欠小晴和小蟬……”
“我不想……找任何借口……”
他的目光,帶著愧疚落在夏晴的臉上:
“但我沒想到……千城的實驗會對你……造成……如此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