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隻覺得眼前的空間如同被打碎的鏡麵般劇烈扭曲。
在他的視野中的一切景象——遠處的蒲牢關、身旁的吳銘和夏晴都在瞬間被拉扯成模糊的色塊,繼而徹底破碎!
一股完全無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他全身,仿佛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壓了下來。
下一秒,天旋地轉的失重感與靈魂都被撕扯的空間置換眩暈感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
再睜眼時,他已置身於一片令人心悸的詭異死寂之中。
上下左右,四麵八方,皆是望不透的深邃漆黑。
唯有在他身體兩側矗立著兩排造型古典、樣式奇詭的路燈。
燈罩不知由何種慘白骨質雕琢而成,散發著一種不祥的、如同荒塚冷月般的幽光。
那裡麵跳動的白色火焰無聲搖曳,勉強映照出他腳下唯一的路徑。
那是一條向前延伸的、仿佛由凝固的黑暗本身鋪就的台階。
沈燼下意識地低頭,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直徑約十米的圓形平台上。
這平台材質非石非玉,觸腳冰涼刺骨,堅硬得超乎想象。
當他抬頭望去,那兩排散發著慘白幽光的路燈向前無限延伸,勾勒出一條同樣漆黑筆直通往未知高處陰影中的漫長台階。
“嘖。”
一聲清晰的、帶著幾分宿醉未醒般的慵懶的嗤笑,毫無征兆地在他靈魂深處響起。
緊接著,一個他無比熟悉的嗓音在他腦海中回蕩起來:
“沒想到啊,剛醒過來,就碰上那妮子搞綁架這套。幾百年了,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哥!”
沈燼心中猛地一喜。
一直強行壓抑的緊張心弦瞬間鬆弛了大半,甚至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
天知道這些天他模仿哥哥那副冷漠姿態,獨自麵對蝕心王、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精神與臉部肌肉都緊繃到了極限,快要徹底僵化了。
以前這些事情都是哥哥讓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的。
他幾乎是立刻在意識裡抱怨道,語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依賴:
“哥你總算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演不下去了,接下來這爛攤子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收拾!”
“傻瓜。”
哥哥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我讓你摒棄的是那些無用的、會乾擾判斷的軟弱與猶豫,不是讓你把自己也變成一塊毫無生氣的木頭。以後哪天要是我不在了你這些都要自己麵對。”
沈燼此刻沒心思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立刻追問道:
“先彆說這個!哥,你知道這是什麼鬼地方嗎?我完全感覺不到任何能量流動,就像個普通人一樣,這感覺太糟糕了!”
‘哼。’哥哥的意識冷哼一聲,語氣卻帶著一種處事不驚的了然與平靜。
“這裡是無儘墟海的最深處,一切歸寂的終點,歸墟之眼的核心。也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的宮殿外圍。”
“女皇的宮殿?!”
沈燼心中劇震,“我們已經……在海底最深處了?”
“既來之,則安之。”
哥哥的語氣平靜得有些反常。
“那小妮……咳咳,那位女皇陛下既然不惜動用此等手段把你‘請’來了,自然不會讓你輕易離開。多餘的掙紮隻是徒勞,你隻管往前走便是。”
沈燼敏銳地捕捉到哥哥語氣中那不同尋常的親昵與熟稔,疑惑問道:“哥,你……聽起來好像跟這位神秘莫測的女皇陛下……很熟?”
“大人的事情你少打聽那麼多。”
哥哥的意識似乎頓了頓,語氣略顯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彆問那麼多,往前走就是了。”
沈燼壓下心中翻湧的疑惑,深吸了一口這片空間裡冰冷而稀薄的空氣。
無論如何,哥哥的蘇醒對他而言是最大的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