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川聽完吳銘的話之後有些呆呆地低下頭,似乎第一次真正注意到自己身上這堪稱狼狽的狀況。
她伸手輕輕扯了扯一塊邊緣已經碳化、快要垂落下來的焦黑布料,偏著頭,那雙美眸眨了眨,仿佛在認真思考。
幾秒鐘後,她似乎覺得吳銘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這個樣子守在燼寶門口,確實不太妥當,不夠莊重。
萬一燼寶突然出來了,看見她這副衣不蔽體、灰頭土臉的模樣,確實有些丟人,不符合她平時精心維持的形象。
“嗯。”
她輕輕應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提議。
“那我很快回來。”
說完之後瑩川立刻轉身,朝著自己被臨時分配的房間方向快步走去。
她的步伐依舊保持著那種獨特的輕盈,但那微微加快的頻率卻透露出她不想在此刻多浪費一分一秒的著急與匆忙。
而在那扇隔絕了內外一切聲音的房門之後則是一片死寂。
沈燼沒有開燈,隻有窗外透入的、被厚重防爆玻璃過濾後的昏暗天光,勉強勾勒出他獨自坐在床邊的輪廓。
沈燼並沒有倒頭休息,也沒有去清理身上那些已經乾涸發黑的血跡與塵土。
他緊閉著雙眼,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眉宇間是化不開的凝重與疲憊。
他所有的精神意識,都已然徹底沉入了自身腦海的最深處。
在那一片由他自身意誌構建的、冰冷、空曠、仿佛無邊無際的意識空間之中,沈燼的意念化身,正對著那片虛無與黑暗,發出了追問:
“哥!你到底還要沉默到什麼時候?!”
“伊麗莎白!那個墟獸的女皇!她和我們之間……不,和你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她為什麼會認識你?為什麼對你似乎……那麼熟悉?”
“她說的那些話!所謂的‘諾言’,所謂的‘時代的罪孽與渺茫的希望’,還有她看我的那種眼神……這一切的背後,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我需要一個解釋和理由!”
他的意念在這片意識空間中回蕩,帶著一種幾乎要衝破所有束縛的極度渴望。
伊麗莎白那意味深長、如同謎語般的話語;
虛噬王安妮那看似殺氣騰騰、實則更像是一場精心設計逼迫他解放【赤獄】真名的“試煉”;
以及哥哥從踏入歸墟之眼開始,就一反常態的、令人不安的沉默與回避……
這一切,像一團巨大而濃重的、充滿了未知與危險的迷霧,將他緊緊包裹。
他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和一個能夠將這些破碎而詭異的線索串聯起來、解釋這一切匪夷所思經曆的合理解釋。
沉寂的意識最深處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
而與此同時,在那片屬於沈燼的、冰冷空曠的意識空間之中,時間仿佛徹底凝固了。
沈燼驚駭欲絕地發現,哥哥那原本冷漠、低沉的熟悉嗓音,竟開始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聲音中那帶著棱角的冰冷質感,逐漸變得柔和、圓潤。
那低沉的聲線也奇異地拔高、變得清脆,最終,徹底穩定為一個無比清晰悅耳的女性嗓音。
“這……這是……你的聲音?!你……?!”
沈燼的意念化身劇烈地波動,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更無法接受這瞬間崩塌的認知。
這聲音陌生又隱隱帶著熟悉感,與他記憶中的“哥哥”截然不同!
緊接著,更讓他心神劇震的一幕發生了——
在他意識空間的中央,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所在,點點柔和如同月華凝聚的光粒,如同被喚醒的星辰螢火,憑空浮現,迅速彙聚交織。
一道曼妙的身影,由最初的模糊光影,到逐漸清晰的輪廓,最終緩緩地凝聚成形。
那是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