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的質問在精神世界中激起無聲的漣漪,卻隻換來沈漁長久的沉默。
她冰藍色的眼眸深處翻湧著許多的情緒。
有深不見底的愧疚,有難以言說的掙紮,更有一種近乎恐懼的不忍。
她知道,真相一旦出口,或許沈燼之前二十多年賴以站立的所有信念基石,都將徹底崩塌。
要是他發現其實自己過往的生活和堅持全部都建立在謊言之上又會如何……
現在就突然讓他知道這麼多會不會還是太早了一些?
一旁的伊麗莎白看著沈漁這副欲言又止、優柔寡斷的模樣,又瞥了一眼沈燼那執著的眼神,有些無奈地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小魚兒,你到底要猶豫到什麼時候?這層窗戶紙,遲早要捅破。”
伊麗莎白空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她轉而將目光精準地投向沈燼說道:
“小子,光盯著過去那點真真假假的記憶有什麼用?沉浸在回憶的迷宮裡能讓你看清前路嗎?你就從來沒覺得……你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伊麗莎白的話,像是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轟鳴炸響!
不對勁的地方?
難道說……他的身體?
嗡——!
這一瞬間,沈燼隻覺得如同醍醐灌頂一樣。
無數被他刻意忽略、或者說在常年廝殺中早已被迫“習以為常”的細節,如同深海中潛伏的巨獸,猛地浮出意識的海麵,張開了猙獰的巨口!
是了!
從小時候起,他就能從體內最深處,“生出”那種實質性的、灰白色的殺氣能量。
它冰冷、死寂,帶著終結萬物的氣息,這根本不是正常神徑共鳴者依靠感悟神徑法則、或是舊紀元練炁士引氣入體該有的力量形式!
它更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而且,他的身體素質,在經過“哥哥”那套近乎殘酷的訓練後,提升的速度和達到的上限,都遠遠超出了人類,甚至達到了許多墟獸的範疇。
那不是簡單的肌肉纖維強化或骨骼密度增加,而是一種更本質的、近乎生命形態層麵的躍遷和異化!
他的恢複力、耐力、對極端環境的適應性……都透著一種非人的恐怖!
而最關鍵、也最被他刻意遺忘的一點是——他,沈燼,從未覺醒過任何一條神徑共鳴!
在這個新紀元,神徑共鳴是衡量人類力量、潛力乃至社會地位的絕對標尺。
而他,就像一個格格不入的異類,一個行走在規則之外的錯誤。
哪怕是在彙聚了全世界頂尖怪胎與殺手的“十二宮”中,他也是唯一一個沒有神徑卻憑借這具異常強悍的肉身以及【七宗罪】,硬生生與其他十一位宮主平起平坐的存在。
他從前一直以為,他能夠有這種級彆的戰力這主要歸功於【七宗罪】這套超級咒具的逆天威能。
但現在細細想來,如果他的身體本身不夠特殊,不具備成為承載這些“原罪”凶兵的“完美容器”的資格,又怎麼可能駕馭它們那毀天滅地的力量?
過往所有被沈燼下意識忽略、或用“天賦異稟”來自我解釋的“特殊”,在此刻被伊麗莎白輕飄飄的一句話徹底串聯起來!
沈燼猛地抬起頭,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之前的混亂、迷茫和質疑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下來的鎮靜。
他重新將目光死死鎖定在沈漁身上,在他的眼中已經重新恢複了平常那種冷漠態度。
這個女人……如果她真的是從小就在自己意識中、對自己一切了如指掌的“哥哥”,那麼,關於自己身體這最大的秘密,她一定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