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主城區,空氣中彌漫的那股肅殺與警戒的氣息便越是濃重。
隨處可見全身覆蓋著黑色甲胄、神情冷峻、手持製式神徑共鳴能量武器的龍騎軍士兵,他們如同冰冷的雕塑,分立道路兩旁,維持著秩序。
高空之中,隸屬軍的懸浮偵察器如同幽靈般無聲滑過,它們冰冷的複合鏡頭如同無數隻眼睛,一遍遍掃視著下方這片人頭攢動的人海。
而在更深的暗處,不知還有多少聯邦強者的氣息如同蟄伏的猛獸,帶來無形的壓迫感。
夏晴的心跳得飛快,一半是因為周遭這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氛圍和對爺爺的思念,另一半則是出於生物本能對潛在危險的不安。
她能感覺到,無數道藏在暗中的視線在密集的人群中來回掃描、過濾,試圖找出任何一絲不和諧的因素。
她下意識地往沈燼身邊靠了靠,幾乎要貼到他的手臂,仿佛隻有這樣能汲取到一絲微弱卻真實的安全感。
沈燼的表情完全隱藏在寬大的帽簷投下的陰影裡,看不真切。
但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卻透過人群晃動的縫隙捕捉、分析著龍騎軍士兵的布防點位、偵察器的巡邏軌跡以及更遠處,那些站在高樓落地窗前的模糊身影。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般,這場看似純粹的哀悼儀式,水下早已暗流洶湧。
光是憑借氣息感知,他發現隱藏在人群與建築陰影中、實力超過九階的神經共鳴者,數量就已超過了雙手之數。
人潮最終在主城區一條被選定為靈車遊行路線的主乾道兩旁停滯下來,如同被堤壩攔截的洪水。
道路早已被徹底清空,並拉起了閃爍著微弱能量光芒的堅固隔離欄。
人群層層疊疊,擠得水泄不通,卻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安靜,隻有偶爾無法抑製的壓抑啜泣聲和風吹動無數半旗所發出的、如同嗚咽般的獵獵聲響。
夏晴和沈燼被人流的慣性推擠著,最終在一個距離主乾道約三十米左右、相對開闊的街角停了下來。
這個位置不算最佳觀禮點,但視野尚可,能夠清晰地看到靈車經過,而且最關鍵的是,它緊鄰著一條狹窄幽深的小巷,萬一發生變故,這裡將是他們迅速撤離戰場的理想通道。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煎熬,每一秒都像是在灼燒有心人的神經。
陽光逐漸變得刺眼,炙烤著大地,但空氣中彌漫的那濃得化不開的悲傷與肅穆,卻讓周圍的溫度仿佛都降低了幾分,帶著浸入骨髓的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遠處,從京都中心的方向,傳來了低沉而哀慟、仿佛能撼動大地的禮炮聲。
轟——!轟——!
一聲,兩聲……沉重而緩慢,整整六十一響,象征著夏明翰元帥為守護聯邦奉獻的六十一個崢嶸春秋。
每一聲禮炮,都如同重錘,狠狠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人群開始出現難以抑製的騷動,無數目光,含著淚水,齊刷刷地投向道路的儘頭,那條被陽光照得發白的寬闊大道。
來了。
低沉、莊嚴、仿佛承載著整個國家重量的哀樂,由遠及近,如同潮水般緩緩湧來,淹沒了所有的聲音,也淹沒了每個人的情緒。
首先出現在眾人視野裡的,是整齊劃一、步伐沉重如同敲擊在心鼓上的龍騎軍榮譽儀仗隊。
他們身著筆挺的黑色鑲銀邊禮服,臂戴統一黑紗,手持掛著黑色垂纓幡旗的冰冷長戟,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哀樂那令人心碎的節拍上,也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緊隨其後的,是由十二匹毛色純黑如緞、神態肅穆、佩戴著黑色鑲金邊鞍韉的高大駿馬,牽引著的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