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凝滯。仿佛連空氣都停頓了一下。隻剩下遠處零零星星的步槍聲,以及那永恒的海濤聲,再次變得清晰可聞。
這短暫的寂靜,卻比之前的槍林彈雨更讓人心悸。每個人都明白,這不是結束,而是更大風暴來臨前的征兆。敵人的指揮係統必然已經察覺了狙擊手的存在和位置,接下來的報複,將是雷霆萬鈞。
周明川的聲音再次在耳麥中響起,依舊冷靜,但語速加快了幾分:“乾得漂亮。山鷹、紅狐,立即變換狙擊陣地!其他人,準備迎接衝擊!敵人要瘋了!”
何良和謝堇雨沒有絲毫猶豫,幾乎在周明川命令下達的同時,已經開始迅速收槍,檢查周圍,準備撤離當前的狙擊點。優秀的狙擊手深知,開槍之後的位置,就是死亡之地。剛才那短短六秒的完美狙殺,為他們贏得了寶貴的時間,也將他們自己置於了最危險的境地。
海灘上,血腥味混合著硝煙味,更加濃重了。而那隱隱傳來的、越來越近的引擎轟鳴聲,預示著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戰鬥的號角以最為殘酷的方式吹響。
“噠噠—噠噠—噠噠噠!”
敵人的槍聲不再是先前試探性的、斷斷續續的點射,而是徹底演變成一種瘋狂、綿密、不計代價的潑灑。子彈如同夏日驟降的冰雹,帶著毀滅一切的意誌,劈頭蓋臉地砸向方辰陽小隊據守的這片亂石區域。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死亡混合的灼熱氣息,尖銳的彈頭劃破空氣的厲嘯聲此起彼伏,幾乎要刺穿人的耳膜。岩石被打得碎屑紛飛,原本頑強生長在石縫間的幾簇枯草,瞬間被削斬得無影無蹤。
儘管方辰陽、周明川等人依托有利地形,以精準的單發或短點射進行還擊,每一槍都力求斃敵,但架不住對方在人數上的絕對優勢。敵人顯然也改變了戰術,他們不再盲目衝鋒,而是以嫻熟的三三製戰鬥隊形,交替掩護,利用每一處窪地、每一塊凸起的地形,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向前湧動。子彈在他們頭頂編織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網,壓得方辰陽等人幾乎抬不起頭,隻能憑借感覺和經驗,將槍口伸出掩體盲射。敵人的腳步聲、呼喊聲、以及拉槍栓的金屬碰撞聲,混雜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變得越來越清晰,如同不斷收緊的絞索,預示著死亡的臨近。他們,正在被一步步地逼入絕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仿佛平地驚雷,猛地從敵人衝擊隊形的右前方炸響!巨大的衝擊波裹挾著碎石和泥沙,呈扇形向四周猛烈擴散。緊接著,仿佛是引發了連鎖反應,“轟——!轟——!轟——!”一連串的爆炸聲接踵而至,一聲比一聲猛烈,一聲比一聲接近核心區域。
是蕭胖子埋下的詭雷!
這個平日裡總是樂嗬嗬、似乎與殘酷戰場格格不入的胖子,此刻卻用他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給了敵人一記沉重的悶棍。他充分利用了地形和心理,將爆炸物巧妙地設置在敵人最容易利用的掩護點附近,或是看似安全的躍進路線上。觸發方式也極為刁鑽,有絆發的,有壓發的,甚至還有延時起爆的,防不勝防。
刹那間,原本有序的敵軍隊形被徹底打亂。衝在最前麵的幾名敵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猛烈的爆炸撕成了碎片。殘肢斷臂混合著武器的零件,被高高拋起,又混雜在煙塵中落下。稍後一些的敵人則被橫飛的破片擊中,慘叫著撲倒在地。更有甚者,被衝擊波直接掀飛,重重地摔在地上,生死不知。爆炸產生的濃密煙塵迅速彌漫開來,形成了一道短暫的視覺屏障,暫時遮蔽了敵軍的視線。
“乾得漂亮,胖子!”方辰陽趁機一個翻滾,更換了射擊位置,同時對著耳麥低吼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毫不掩飾的讚賞。
這短暫的喘息機會,對於瀕臨絕境的小隊來說,無異於久旱甘霖。隊員們立刻抓住這寶貴的幾秒鐘,迅速檢查武器,更換彈匣,調整呼吸。每個人的心臟都在胸腔裡狂跳,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灼熱感流遍全身,但他們的眼神卻異常堅定,緊握著武器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他們知道,這僅僅是片刻的安寧,更殘酷的戰鬥還在後麵。
果然,敵人指揮官的反應快得驚人。短暫的混亂之後,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槍聲如同疾風驟雨般再度響起。“噠噠噠——噠噠噠——!”這一次,敵人顯然是被徹底激怒了,火力傾瀉得毫無保留,子彈像潑水一樣掃過小隊藏身的石林,打得石屑迸濺,幾乎要將這些巨大的岩石都削掉一層。爆炸產生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去,就被新的槍口焰和揚起的塵土所混合,使得整個戰場能見度極低,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火藥味和血腥味。
爆炸聲、子彈撞擊岩石的爆鳴聲、傷者的哀嚎聲、敵方聲嘶力竭的指揮叫罵聲……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共同譜寫成了一曲為這座孤島而奏的、淒厲無比的哀鳴。這座曾經或許寧靜祥和的小島,此刻每一寸土地都在承受著戰火的蹂躪,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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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令人窒息的聲浪中,一聲略顯沉悶、卻格外清晰的響聲,穿透了層層喧囂,傳入了小隊成員的耳中。
“噗!”
這不是子彈打在石頭上的脆響,也不是遠程爆炸的轟鳴,而是一種……類似重錘擊打在厚實沙袋上的聲音。
幾乎在同一時間,負責側翼掩護的張世普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悶哼。一股巨大的、無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左肩膀上,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砸中。即使有高性能防彈插板吸收了絕大部分動能,那恐怖的衝擊力依然讓他這個壯碩如熊的大個子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一個趔趄,左腳絆在了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重心瞬間丟失。
“呃!”張世普咬緊牙關,試圖穩住身形,但那股力量太大了。他隻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眼前一陣發黑,高大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重重地摔在一塊半人高的岩石後麵。背部落地傳來的震動,讓他五臟六腑都跟著翻騰了一下,左肩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那感覺,就像是肩胛骨要被硬生生震裂了一般。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張世普顧不得去查看傷勢,也顧不得那火燒火燎的疼痛,他就地一個迅猛的側滾,利用腰腹和完好的右臂發力,將自己沉重的身體死死地貼在了岩石的根部,背部緊緊抵住冰涼而粗糙的岩石表麵。直到這時,他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每一次吸氣,左肩都牽扯著劇痛,額頭上瞬間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金烏!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耳麥裡,立刻傳來了隊長周明川急切無比的詢問聲。周明川的觀察位置視角較好,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子彈擊中張世普的瞬間,但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張世普那個不自然的踉蹌和倒下的動作,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在激烈交火的戰場上,任何一個隊友的異常,都可能意味著永久地失去。
張世普金烏是他的代號)靠在岩石上,緊閉著雙眼,努力調整著紊亂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臟。他嘗試著微微活動了一下左臂,一陣劇烈的刺痛傳來,讓他差點再次哼出聲。他知道,這一槍雖然沒要了他的命,但左臂的行動能力肯定受到了嚴重影響,無論是據槍瞄準還是戰術機動,都會大打折扣。在這個節骨眼上,任何一個戰力減員,對小隊都是致命的打擊。
不能讓大家擔心,更不能因為自己而分散隊長的指揮精力。張世普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疼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直到感覺喘息不再那麼急促,才按下通話鍵,沉聲回答道:
“隊長,我沒事。就是被撞了一下,防彈衣扛住了。”
他的聲音刻意保持著一貫的渾厚和平靜,甚至試圖帶上一點滿不在乎的語氣。但細聽之下,還是能察覺到一絲極力壓抑下的、因疼痛而產生的細微顫抖。他咬緊牙關,右拳緊緊攥起,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用意誌力對抗著左肩處一波波襲來的痛楚。他必須堅持住,為了自己,也為了身邊這些生死與共的兄弟。他悄悄用右手摸了摸左肩中彈的位置,防彈衣外層已經破了一個洞,裡麵的複合材料依稀可見,觸碰之下,疼痛更加鮮明。他在心裡默默估算著傷勢對接下來行動的影響,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如何用剩下的體力,繼續履行好自己的職責。
戰場上的槍聲依舊激烈,但在這塊小小的岩石後麵,時間仿佛凝滯了片刻。張世普的隱瞞,周明川的擔憂,以及所有隊員在絕境中不言棄的堅韌,共同構成了一幅比槍林彈雨更令人動容的畫麵。生存與戰鬥,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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