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意識從一片混沌中掙脫,劇烈的頭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虛弱感。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古色古香的木質房梁,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黴味和……皂角的清香?
他僵硬地轉動脖子,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床略顯粗糙的棉被。房間不大,陳設簡陋,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牆角放著一個掉了漆的木櫃。
“這是……哪兒?”
沒等他理清思緒,一股龐雜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狠狠衝進了他的腦海。
大慶王朝?景和十年?
一個同樣名叫沈逸的寒門秀才?
十年苦讀,好不容易通過了科舉,正在吏部等待分配?
還有……因為連年戰亂導致男丁稀少,朝廷為了鼓勵生育,增加人口,強行給新科士子……分配妻子?!
“嘶——”沈逸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因為頭痛,而是被這離譜的設定給驚的。
穿越了!而且還穿越到了一個如此“人性化”的封建王朝!
他,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優秀社畜,剛剛因為連續加班七十二小時而光榮猝死,轉眼就成了這個窮秀才,並且即將麵臨……包辦婚姻?還是朝廷級的包辦!
就在他腦子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皂隸服色、麵色古板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手裡還捧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青色衣袍。他看到坐起來的沈逸,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公事公辦地說道:“沈秀才,你醒了?既然身體無礙,便速速更衣吧。王主事已在衙堂等候多時,今日乃是為你等授官……以及分配家眷之日。”
家眷……這兩個字像是一記重錘,敲得沈逸眼皮直跳。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厲害,最終隻是沙啞地“嗯”了一聲。那皂隸將衣袍放在床邊,便轉身退了出去,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沈秀才,你好福氣啊。”
福氣?沈逸看著那套代表秀才身份的青色長衫,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他掙紮著起身,換上了那身略顯寬大的長衫。布料不算舒適,帶著一股陳舊的氣息。看著銅鏡裡那張陌生的、帶著幾分文弱和蒼白的清秀麵孔,沈逸不得不接受現實。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好歹是個秀才,總比穿成乞丐強……至於老婆……”他揉了揉眉心,試圖用現代人的思維來安慰自己,“就當是……國家發對象了?還是強製性的,拒絕不了的那種。”
懷著一種上刑場般悲壯又夾雜著一絲奇異期待的心情,沈逸跟著皂隸,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縣衙的正堂。
衙堂之上,氣氛莊重而……詭異。
一位穿著綠色官袍、麵色嚴肅的中年官員端坐於上首,想必就是王主事。兩側站著幾名書吏和小吏,皆是眼觀鼻,鼻觀心。
而最讓沈逸呼吸一滯的,是堂下站著的那一排女子。
是的,一排。
七道窈窕的身影,穿著各色的粗布衣裙,如同七朵風雨中搖曳的小花,雖然衣衫樸素,卻難掩其迥異的風姿。她們低垂著頭,看不清具體麵容,但僅從身段和隱約流露的氣質來看,竟無一不是水準之上的佳人!
沈逸感覺自己的心臟不爭氣地加速跳動起來。前世他作為一個母胎單身的社畜,何曾見過這等陣仗?這簡直就像是……開盲盒,而且還是超級豪華限量隱藏款集體亮相!
王主事清了清嗓子,開始照本宣科:“新科秀才沈逸,上前聽宣!”
沈逸連忙收斂心神,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學生沈逸,拜見大人。”
王主事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展開一卷公文,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秀才沈逸,學有所成,才堪任用。特授青嵐縣縣令一職,即日赴任,勤政愛民,不得有誤!”
青嵐縣?沈逸快速搜索了一下腦中的記憶,心裡頓時一沉。那可是個出了名的窮鄉僻壤,地處邊疆,山多田少,盜匪滋生,是個標準的“鬼見愁”地方。這開局,簡直是地獄難度!
但沒等他消化完這個壞消息,王主事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如遭雷擊。
“另,依《大慶戶婚律·增丁篇》,為體恤士子,繁衍生息,特賜沈逸妻室七位,助你開枝散葉,綿延後嗣。此乃皇恩浩蕩,望你感念聖恩,妥善安置,不得推諉,更不得苛待!”
王主事的話音剛落,也不管沈逸是何反應,便朝旁邊使了個眼色。一個書吏立刻捧著一本厚厚的名冊上前,開始逐一唱名,並簡單介紹。
“寧清漪,年十七,原籍江南,前禦史寧正之女。寧正因罪罷官,家眷沒入官中。”隨著書吏的聲音,排在首位的女子微微抬起頭。
沈逸望去,心頭不由得一跳。隻見此女眉如遠山,目似秋水,雖麵色有些蒼白,神色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哀愁與落寞,但那份骨子裡透出的書卷氣與大家閨秀的儀態,卻難以掩蓋。她接觸到沈逸的目光,立刻又垂下了眼瞼,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