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加征“特彆治安捐”和抬高糧價的消息,如同兩塊巨石投入本就波瀾暗生的青嵐縣,激起了更大的漣漪。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剛剛因為“新·玉泉春”而生意火爆、與沈逸綁在一條船上的客滿樓,以及其他一些與客滿樓往來密切的商戶。衙役拿著王縣丞的手令上門,態度強硬,要求限期繳納數額不菲的“捐款”,否則便要“影響治安,查封店鋪”。
客滿樓的劉掌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第一時間就跑到了縣衙後宅求見沈逸。
“沈大人!您可要想想辦法啊!”劉掌櫃哭喪著臉,“王縣丞這分明是衝著我們來的!這捐稅一交,我們這幾個月就等於白乾了!而且他抬高了糧價,我們釀酒的成本也大大增加啊!”
沈逸正在院子裡指導婉兒和秀兒進行新一輪的蒸餾,聞言並不意外,隻是淡定地擦了擦手,示意劉掌櫃坐下喝茶。
“劉掌櫃稍安勿躁。”沈逸微微一笑,“王縣丞此舉,看似狠辣,實則已是黔驢技窮。”
“啊?”劉掌櫃一愣。
“他抬高糧價,加征捐稅,針對的是誰?是你我,以及所有可能與我合作的商戶。”沈逸分析道,“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怕了!怕我們的酒動搖他對青嵐縣經濟的掌控,怕我們聚攏起足夠與他抗衡的財力和人脈。所以,他隻能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辦法。”
劉掌櫃若有所思:“大人的意思是……”
“他的手段,看似能卡住我們的脖子,但也同時得罪了城中所有商戶,甚至是那些需要買糧的普通百姓!”沈逸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他湊近劉掌櫃,低聲吩咐了幾句。
劉掌櫃聽著聽著,眼睛越來越亮,臉上的愁容逐漸被興奮取代,最後猛地一拍大腿:“妙啊!大人此計甚妙!王某這就去辦!”
第二天,一個奇怪的現象在青嵐縣城內出現了。
以客滿樓為首的幾家大商戶,非但沒有抗拒繳納那“特彆治安捐”,反而表現得異常配合,甚至主動將捐款送到了縣衙戶房,隻是那臉色,自然是難看至極。與此同時,一則流言開始在市井間悄然傳播:
“聽說了嗎?王縣丞加稅,是因為新任沈大人要整頓縣務,清查虧空,王縣丞沒錢填補,隻好拿我們開刀!”
“是啊是啊,我還聽說,沈大人其實想減免賦稅,讓利於民,都被王縣丞給攔住了!”
“這王扒皮,自己貪了那麼多,現在還要刮我們的油水!”
“唉,要是沈大人能做主就好了……”
流言真真假假,巧妙地將矛盾引向了王縣丞,同時抬高了沈逸的聲望。而商戶們“忍氣吞聲”繳納捐款的行為,更是坐實了王縣丞“橫征暴斂”的惡名。
王朗起初聽到商戶們乖乖交錢,還得意洋洋,以為沈逸束手無策。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民間風向不對,那些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怨恨與敢怒不敢言,而提到那位深居簡出的沈縣令,反而多了幾分期待。
“混賬!”王朗在自己書房裡氣得砸了心愛的硯台,“這沈逸,好毒辣的手段!竟然顛倒黑白,把臟水全潑到本官頭上!”
他意識到,自己在輿論上已經落了下風。經濟上,雖然暫時卡住了沈逸的糧食來源,但客滿樓憑借“新·玉泉春”的暴利,恐怕還能支撐一段時間,而且沈逸那邊似乎並未因此停止“釀酒”。
“不能再等了!”王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必須儘快找到他的把柄,或者……讓他徹底消失!”
就在王朗盤算著更陰險的計謀時,沈逸卻在縣衙後宅,召開了一次小小的“家庭會議”。
桌上擺著新蒸餾出的、更加純淨透亮的“燒刀子”,以及柳書瑤用分成利潤買回來的精致點心和時令水果。氣氛輕鬆而愉悅。
“夫君,如今城內輿論對我們有利,王朗怕是快要狗急跳牆了。”寧清漪細心地為眾人斟上茶水,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
蘇小蠻滿不在乎地啃著一個果子:“怕他作甚!他敢來硬的,正好試試我的軍刀和夫君的神機弩利不利!”
沈逸笑了笑,示意蘇小蠻稍安勿躁:“跳牆的狗最危險,但我們也不能一味防守。王朗最大的依仗,一是掌控縣衙胥吏,二是掌握土地和稅賦。如今胥吏並非鐵板一塊,如陳書吏者,便可爭取。而土地和稅賦……”
他看向柳書瑤:“書瑤,我讓你暗中調查的事情,如何了?”
柳書瑤立刻放下點心,正色道:“夫君,我通過客滿樓的渠道,暗中打聽了一番。城西二十裡外,有一個叫‘小王莊’的村子,村裡大半田地,明麵上是屬於幾個不同的地主,但實際上,背後似乎都指向王縣丞的管家或其遠房親戚。而且,這個村子近年來稅賦奇重,村民苦不堪言,逃亡者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