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宮的燭火。
比往日亮了三倍。
把整個宮殿照得跟白晝似的。
這是不同尋常的信號。
張太後坐在梳妝台前。
銅鏡裡映出她憔悴的臉。
鬢角新添的白發。
刺眼得很。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
一肚子的苦水。
指甲狠狠掐進掌心。
疼得她越發清醒。
剛才朱厚照的話。
像一把冰錐。
直直紮在她心窩最軟的地方。
那話是關於皇孫的。
是啊。
她得有皇孫。
得讓張家的血脈。
繼續跟朱家綁在一起。
這是她維持地位和家族榮耀的希望。
可那兩個弟弟。
是她的根啊。
根斷了。
她這朵花。
再鮮豔也撐不了多久。
家族的興衰與她息息相關。
“紅芍。”
張太後忽然開口。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她在尋求身邊人的支持。
侍立在旁的貼身宮女連忙上前:
“奴婢在。”
紅芍時刻準備著聽從太後的吩咐。
“去。”
“把這個交給內閣首輔劉健。”
張太後從發髻上拔下一支金步搖。
塞進紅芍手裡。
她要借助這支步搖傳遞重要的信息。
“告訴他。”
“哀家……求他救救鶴齡和延齡。”
這是她無奈之下的懇求。
金步搖上的珍珠。
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折射出冰冷的光。
這光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這是當年弘治皇帝賜的。
劉健認得。
這支步搖有著特殊的意義。
紅芍看著那支步搖。
又看看太後蒼白的臉。
嘴唇動了動。
終究沒敢多問:
“奴婢這就去。”
她知道此時不是多問的時候。
“等等。”
張太後叫住她。
眼神銳利。
她還有重要的話要交代。
“告訴劉大人。”
“就說……太子剛要登基就動皇親。”
“於國本不利。”
“若他能保住張家兄弟。”
“將來……哀家記他一份情。”
她在與文官集團做交易。
為了家族的利益。
紅芍心頭一震。
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太後這是要跟文官集團做交易啊!
這將掀起朝堂的波瀾。
“奴婢記住了。”
紅芍握緊步搖。
轉身快步走出仁壽宮。
她要儘快完成太後的囑托。
夜風吹起她的裙擺。
像一隻慌不擇路的鳥。
她的心情也如這被風吹起的裙擺般慌亂。
同一時間。
內閣首輔劉健的府邸。
書房裡正煙霧繚繞。
這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
七八盞油燈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十幾個身穿緋色官袍的文官圍坐在一起。
麵前的茶早就涼透了。
他們在等待著一個時機。
商議著一件大事。
劉健坐在主位。
手指撚著花白的胡須。
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他在思考著當前的局勢。
“諸位。”
他清了清嗓子。
打破了沉默:
“太子登基在即。”
“可這幾日的所作所為。”
“諸位怎麼看?”
他希望聽聽眾人的意見。
坐在他下首的。
是次輔謝遷。
一個以剛直聞名的老臣。
他是朝堂上的一股重要力量。
他端起涼茶喝了一口。
重重放下茶杯:
“首輔大人。”
“依老夫看。”
“這位太子。”
“怕是比先帝難伺候多了!”
他對太子的印象不佳。
“蒙古小王子入侵。”
“他不召集群臣商議。”
“直接跳過內閣。”
“任命楊一清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江彬!”
他對此事感到憤怒。
“江彬是什麼東西?”
“不過是個京營副總兵。”
“憑什麼統領精銳?”
他對江彬的任命十分不滿。
“這不是架空我等。”
“是什麼?”
他認為太子在挑戰內閣的權威。
話音剛落。
戶部尚書韓文立刻附和:
“謝大人說得對!”
“先帝在時。”
“凡事都要與內閣商議。”
“可太子呢?”
他也感受到了太子與先帝的不同。
“昨天在奉天殿。”
“幾句話就把我們懟得啞口無言。”
“還當場下旨處理邊患。”
“根本沒把我們這些顧命大臣放在眼裡!”
他對太子的態度感到不滿。
“更可氣的是。”
“他竟然說要學太祖、太宗!”
禮部侍郎王鏊冷笑一聲。
他對太子的言論不屑一顧。
“太祖爺殺功臣如割草。”
“太宗爺更是……”
“哼。”
“他想做那樣的皇帝。”
“我們這些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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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遲早要掉腦袋!”
他擔心太子會效仿太祖、太宗的強硬手段。
書房裡的氣氛。
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眾人都感受到了壓力。
他們都是弘治朝的老人。
習慣了皇帝溫和納諫。
習慣了內閣掌控朝政的日子。
過去的朝堂格局讓他們感到安心。
可這個太子。
才十五歲。
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
渾身是刺。
根本按不住。
太子的年輕氣盛讓他們感到擔憂。
“諸位稍安勿躁。”
劉健抬手。
示意大家安靜:
“太子年少。”
“剛掌權。”
“想做點樣子出來。”
“也情有可原。”
他在試圖安撫眾人的情緒。
“等過些日子。”
“他知道治國的難處。”
“自然會倚重我等。”
他對未來還有一絲期待。
嘴上這麼說。
劉健心裡卻沒底。
他深知太子不簡單。
昨天在奉天殿。
朱厚照看他的眼神。
那股子冷意。
根本不像個少年該有的。
太子的眼神讓他感到不安。
那是看透了他心思的眼神。
他覺得太子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和洞察力。
“倚重?”
謝遷哼了一聲:
“老夫看他是想把我們都換掉!”
“江彬那種人。”
“不就是他自己挑的嗎?”
他對太子的用人策略充滿懷疑。
“依老夫看。”
“得找個機會敲打敲打他。”
韓文摸著下巴。
眼神閃爍。
他在思考應對之策。
“比如……”
“登基大典的禮儀。”
他想從禮儀方麵入手。
“對!”
王鏊眼睛一亮:
“禮儀是國之本。”
“他要是敢改。”
“我們就聯名上奏。”
“讓他知道。”
“這朝堂誰說了算!”
他認為禮儀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
就在這時。
管家匆匆跑了進來。
手裡還拿著一支金步搖:
“老爺。”
“宮裡來人了。”
“說是……太後娘娘的貼身宮女。”
“有急事求見。”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破了書房的平靜。
劉健看到那支步搖。
眉頭猛地一皺。
他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太後這時候派人來。
還拿了這支步搖。
肯定是急事。
他必須儘快處理這件事。
“讓她進來。”
他下達了命令。
紅芍跟著管家走進書房。
看到滿屋子的文官。
嚇了一跳。
連忙低下頭:
“奴婢紅芍。”
“見過劉大人。”
“見過各位大人。”
她儘量保持鎮定。
“太後娘娘讓你來。”
“有什麼事?”
劉健開門見山。
他想知道太後的意圖。
紅芍深吸一口氣。
按照太後的吩咐說道:
“回劉大人。”
“太後娘娘說……”
“太子剛要登基就動皇親。”
“於國本不利。”
“求您……救救壽寧侯和建昌侯。”
她傳達了太後的重要信息。
“什麼?”
眾人感到震驚。
“壽寧侯和建昌侯怎麼了?”
他們想知道具體情況。
“太子動了他們?”
他們對太子的舉動感到疑惑。
書房裡瞬間炸開了鍋。
朝堂即將迎來新的變故。
文官們麵麵相覷。
臉上滿是震驚。
他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張鶴齡和張延齡那兩個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