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隨著小二,緩緩步入茶館之中。
茶館內,一股複雜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是茶葉的清香、點心的甜香與汗水味交織在一起。
這便是茶館獨有的氛圍!
他目光掃視一圈,最終挑了個靠窗的座位,悠悠坐下。
窗外,正是京城那繁華喧囂的主乾道。
這位置,真好!
青石板路上,一位挑著擔子的貨郎正搖著撥浪鼓,緩緩走過。
那深深的車轍印,仿佛刻在了石縫之中,見證著歲月的痕跡。
這石板路,承載了多少過往!
不遠處,一個穿短打的腳夫扛著沉甸甸的麻袋,喊著響亮的號子,正往碼頭方向匆匆趕去。
碼頭,那是他勞作的地方!
這時,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舉著糖葫蘆,歡笑著追著蝴蝶跑過。
她的笑聲,如同銀鈴般清脆悅耳!
偶爾,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緩緩駛過,車簾輕輕掀起一角,露出裡麵端坐的大家閨秀。
那閨秀,端莊而優雅!
這就是大明的京城,鮮活而熱鬨,帶著一股生生不息的勁兒。
這京城,真是讓人流連忘返!
朱厚照看得眼睛發亮,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
比起宮裡那些規矩刻板的宮牆,這裡簡直有趣多了!
“客官,您要點什麼?”小二麻利地擦著桌子,熱情地問道。
“來壺龍井,兩碟點心。”朱厚照隨口應道,眼睛卻還盯著窗外那熱鬨的景象。
張永見狀,連忙掏出碎銀子遞過去,還不忘叮囑:“快點上,我們趕時間。”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接過銀子,眉開眼笑地應著去了。
茶館裡漸漸坐滿了人,熱鬨非凡。
鄰桌是幾個腳夫,正唾沫橫飛地談論著重活的工錢。
“……昨天那趟活,掌櫃的摳門得很,就給了二十文,夠買倆窩頭的。”一個腳夫抱怨道。
“知足吧,這光景,有活乾就不錯了。聽說北邊地動,好多人連窩頭都吃不上。”另一個腳夫安慰道。
這世道,真是艱難!
斜對麵坐著個穿著綢緞的中年人,看模樣是哪家官紳的管家。
他正對著算盤劈裡啪啦地打,嘴裡念念有詞:“……老爺要的那批綢緞,得趕在中秋前送到,不然又要挨罵……”
這管家,真是操心!
最裡麵的桌子,圍坐著幾個穿著長衫的讀書人。
他們沒點茶水,就著一壺白開水,爭論得麵紅耳赤。
這爭論,真是激烈!
朱厚照的注意力,漸漸被他們吸引過去。
“……依我看,新皇登基這倆月,殺得也太狠了!”一個瘦高個的秀才拍著桌子,憤慨地說道,“會昌侯雖說有錯,可罪不至死吧?還有那兩位國舅,好歹是太後的弟弟,說斬就斬了,一點情麵都不講!”
“就是!”旁邊一個圓臉秀才附和道,“還有劉茝給事中,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就被貶去貴州那種蠻荒之地!這哪是明君所為?分明是暴君!”
這言論,真是大膽!
張永在旁邊聽得臉都白了,心中驚恐萬分。
他悄悄看向朱厚照,見少年天子端著茶杯,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急得像火燒。
這幾個酸儒,竟敢在茶館裡罵陛下是暴君!要不要讓趙虎他們動手拿人?
他剛要使眼色,就被朱厚照用眼神製止了。
朱厚照微微搖頭,示意他彆衝動。
這陛下,真是沉穩!
這時,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長衫的秀才,忽然開口了。
他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兩位兄台此言差矣。”
瘦高個秀才瞪過去:“怎麼差了?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
“是事實,卻不全對。”白衫秀才放下茶杯,緩緩說道,“會昌侯強征京營士兵,致使三名士兵累死;張鶴齡兄弟貪墨漕銀二十萬兩,逼死農戶三人——這些都是鐵證,按大明律,本就該斬。”
“新皇依法辦事,何錯之有?”
“劉茝雖為言官,卻在朝堂上辱罵君父,按律當斬,陛下隻貶其官,已是仁厚。”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以法治國,有法必依,有法可依,不因親貴而徇私,不因言官而枉法——這樣的皇帝,不是暴君,是雄主!”
這秀才,真是有見地!
這話一出,茶館裡安靜了片刻。
瘦高個秀才還想反駁,卻被白衫秀才的眼神堵了回去。
這反駁,真是無力!